等闲伤情 “山高水远,望卿珍重。”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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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之间的因果断了。

诛邪也断了,成为了一堆废铁。

池生曾试图复原诛邪,为它注入灵气,可剑生出的那道裂痕,掉落了一块碎片,或许是在劫雷中被卷到不知何处,或许是直接被粉碎成齑粉——诛邪再难复原,雪杀再也感应不到它的气息。

没有双剑合璧的灵气,再无法被唤起《永生经》。

他倒下身躺在林飞弦身侧,再也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。

他看到了水月境,踩在湖面中,头顶雪云,衣袂微动。

眼前是一个出尘绝伦的背影。

对方转过了身。池生控制不住地向他奔去。

——你可是还有未交代的事、未说的话?

幻影只是幻影,轻触则碎。

池生停在了原地,试图伸出指尖隔空去抓他的衣袖。

林飞弦蓝衣墨发,身姿如玉树,转过身来,对他微笑。

他不住地哽咽,道,飞弦。

林飞弦只是看着他笑,带着很轻的无奈和眷恋,虚弱神魂无法支撑他过多动作,眼底似也有泪光。

水月境是他的幻境结界,池生随身携带封印结界的灵石,竟可留最后一丝神识幻象与之相见。

池生颤声,久久未语,生怕这幻境就入镜花水月,一去不返。

林飞弦道,此行之别,唯有一憾,我仍有未与你说过的话。

池生道,你讲。

对方笑道——

卿卿乃是神灵之脉,无端被卷入红尘不得安生,是我重罪难脱,难以赎赔,此后惟愿尔被善待,被往事宽容。天下之大,光阴流长,林飞弦不过只是一叶孤舟,而后还有汪洋湖海,名山大川。

你若得空,就游历神州八方,世人形形色色,其中仍有可照护卿卿之良人,若值得共度一生,自当最佳。

林某一生卑贱烂腐,不求奢望成为晴天艳阳,只愿此后能化作一轮皎月,为吾爱照亮漫夜前路。

凡尘熙来攘往,众生缠绵,你一人独身涉世奔走,或许某日觉得孤单,那就抬头来看我。

若恰逢风霜雨雪,误拂你面,那是罪人仍留恋人间温暖,就请雨雪多停留在指间一瞬,林某则从此无憾,再无所求。

人生如梦一场,虽此间事未了,先行拜别。山高水远,望卿珍重。

池生全身心地闻听对方的声音,直到耳边寂静良久,掌心刺痛,才发觉自己握着那块灵石过于用力,灵石的棱角磨破了他的手心。

望卿珍重,望卿珍重……

……

池生怔怔地坐起身,落下满头的浮花,过了许久,都没有说话。

花开花败,反反复复。

蝶谷不察春夏秋冬,四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颜色,所以仿佛一切也没有什么变化。

肆虐的魔气在他经脉蔓延,池生不去刻意控制,任由其撕扯身心,感觉不到痛,也感觉不到害怕。

他仍是一如既往地将灵石揣回怀里,一如既往地再看向身边人。

飞花漫天。慢慢地飘,慢慢地落在他头顶、肩膀,林飞弦的脸上。池生继续重复着这两年来每日的动作,固执地为他拂去落花,固执地痴笑着唤他:“飞弦,醒醒啊。再不醒过来,花瓣可就要落满身了。”

而林飞弦只是静静地躺在那,无动于衷,仿佛沉睡着。

唤了几声后对方也丝毫不理睬,池生也不恼,整理好衣衫,从树下起身。

-

池生背对着清一观的大门,听着山风抚动。准确来说,此处只是一方小分观,平日人烟稀少,藏于小山中,雾气萦绕,平白多出几分仙观之气。

守门的小道士看着面生,已不是三年前那批,又或许是池生与世隔绝已久,记不清曾经那些人的脸了。他们问他道友可是来寻人?

池生道,我找公仪家主。

小道士面露困惑:“公仪家主不去公仪山庄,为何……”

池生抬手递给他看一封信纸,烫金字封,乃是公仪山庄独特印记。他道:“是公仪家主请我来此见面的。”

正当此时,门内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长。守门的小道士立马叫了声师兄。

池生分辨片刻,皱眉惊异:“你是……清莲道长?”

虽说修道之人肉身减缓生长速度,但清莲与清尘两人毕竟都是年岁近百的老人,眼前之人却看起来至少年轻了几十岁,眉目尽是多情温柔。

“池生小友,久等了,随我来吧。”

池生上一次来到这里时,石门墙壁都已经古老陈旧,长满青苔,此刻却一片光滑。

踏入道门后,门内玉竹依依,微风摇得竹叶沙沙作响。池边肥鲤扑腾的咕咚声映入耳帘。越往深处走,越闻一曲清宁的琴音。

道家本就讲求清心静气,此情此景让他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。经过两年前的蝶谷一役,时间因果已被《永生经》扰乱,将两个世界无意中连接了起来。他现在所处的“清一观”,许是来自曾经几十年前。

两年来外界风起云涌,形式复杂多变,唯独蝶谷每日寂静如初,虽然仍有无数仙门修士结盟试图攻入蝶谷,却全被他无情撵回。

他也寻找过无数可以复活林飞弦的方法,不辞万里只求一计。

不日前,他收到了这封信,由公仪琢琰亲书。

而信上所讲,自然与他两年来的唯一所念相互吻合——于是池生才会出现在这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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