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魍牢 一叶障目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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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己绝对不会认错人。

池生意识到一个问题——为何偏偏……林飞弦却说他从未救过……一只鸭子?

林飞弦失去的记忆,是来到师门后见到林公子的所有记忆。

现在林公子就是池生。

池生也是当初那只小鸭子。

所以可不可以猜想,在林飞弦的记忆中,池生这个人,曾经被完完全全地抹去过?

当初林飞弦与林公子在师门一同学习才是十年前的事,可十年前……他分明在蝶谷中,还是一只每日勤勉修炼的丑小鸭啊……

池生后脊一阵发寒,忍不住后退了半步。

林飞弦看出他的不对劲:“不想说就不要说了,你的脸色很不好。”

池生刚要说话,就听水榭的飞檐上有风铃声动,这意味着有人来了。

一分钟后,一位弟子从水榭穿过来,在林飞弦面前拱手行礼,见到池生在此也没有半点讶异,恭敬道:“琅雪君,临澜君派弟子前来唤您去一趟归魍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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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灵山的归魍牢,说是“牢”,实则不然,只是一个刻满咒文的石柱,有四五人环抱那般粗,上面还拴着淬过药物的锁链。

由于咒文与药物的特殊性,被锁之人的修为力量会被全部封印,五感减退,手脚麻木,连开口讲一句话都是困难,绝不会趁机逃走。

因此它不锁犯错弟子,只锁妖魔。

此时此刻,直入天穹的一根石柱正屹立在太极广场的中心,上面用锁链绑着的是一位黑裙女人,被绑在离地五米左右的位置,头发极长,几乎就要垂落至地,池生认出这是之前用雾里看花术困住他,差点咬死他的那位女鬼。

归魍牢平日并不轻易祭出,始终封在太极广场的地下,人们也仅仅听说过关于它的传说而已,现在有机会露出真面目,站在太极广场上抬头看的人不止刚刚到来的池生与林飞弦两人,而是汇聚了几十位弟子,还有昨日花灯节来到但灵山的各方势力人员——他们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,充满兴奋好奇。而遥遥一边,临澜君刚好完成了归魍锁的最后一道封印,自半空飞下,落到林飞弦身边。

林飞弦看了他一眼。

临澜君压低了声音:“这两日是但灵山的期末典礼,各方势力都有来人,昨晚闹出这么大动静,必须得有个交代。”

林飞弦没太多表示,只是淡淡地瞥了他:“这个魔物的肉/身分明被我撕碎了。”

临澜君皮笑肉不笑道:“我费劲功夫硬拼起来的。”

林飞弦:“辛苦。”

临澜君继续讥讽他:“你这几日给我消停点就行,压住你体内的那位,否则咱们俩都不好过。”

池生在一边抬头看着那女鬼,她一动不动,连丝毫的气息也寻不到。

恰有两位道长穿越层层人群,迎面而来,临澜君见了他们,立刻走过去,林飞弦也与他们相互打了个照面。

清一观的清莲与清尘。

池生没跟上去,默默看了两位道长一会儿,再把目光移回到女鬼身上,正发呆时,肩膀猛地被拍了一下,回头一看,是韫宁。

他的身侧还跟着公仪陵与钟灵毓秀。

韫宁率先道:“小池生!听说你昨晚遇到魔物了?没事吧?伤没伤到?什么时候的事?我们听说这事后立马赶到了河边,怎么都找不到你,你这一晚上去哪儿了?……”

他语速极快,叽里呱啦地问了一堆,池生才慢慢地挑拣重要问题回答,看着几人关切焦急的目光,想到这几人应是寻他寻了一整晚,而那时候他正躲在林飞弦身边,不由得有些心虚。

池生:“受了点小伤,我已经没事了,师尊昨晚把我带到孤鹜峰去疗伤的。”末了,他又补上一句,“辛苦你们了。”

“我就说他肯定被林飞弦带走了,你们还不信!”公仪陵报剑用鼻子哼出一声,“死臭鼬,现在在这装好人,昨晚不知道是谁在醉棠楼喝了个眼歪嘴斜!”

韫宁很不服气:“好像说得你一点没喝似的!喝醉以后还抱着古琴唱歌的是不是你?!”

“总好比你跪在地上抱着姑娘的腰笑得那么猥琐强!”

“但我平时和酒后并无两样!可比你这个脸白心黑的坦率多了!”

“酒前酒后都那么猥琐,这倒是真的。”公仪陵冷笑一声。

眼看这俩人越吵越烈,互相损得满身窟窿,池生急忙问两个双子:“他们怎么一个晚上就醒酒了?”

钟灵微笑道:“倒刺鞭。”

池生:“……你们居然敢抽自己家少爷?”

毓秀嘻嘻笑道:“少爷当然喝的醒酒汤。”

池生无比哀怜地看了一眼韫宁。

韫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,主动转移话题道:“话说这李寻兄弟昨日去哪儿玩了?怎么一直都没看到他。”

公仪陵:“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愿意玩?”

一言不合又要大打出手,池生无奈地转移目光,那边临澜君带着两位道长向归魍牢走去,只留林飞弦站在原地——恰好他也正好转回了头,与池生遥遥相望。

池生走过去:“师尊,两位道长……”

“没事的。”林飞弦眼中神色晦涩不明,“师门近日不安全,临澜君特意将他们请来肃清魔物的。”

这边话音刚落,那边忽地一阵劲风起,清莲清尘两位道长身形一闪,突然腾至半空中,盘膝坐下,身上衣衫猎猎,如同坐在一张看不见的椅子上,闭目。

临澜君在归魍牢下为他们两人护法。

林飞弦道:“开始了。”

池生牢牢盯着两位道长,他们的道袍与拂尘被散发的灵气激荡开,气沉神静,在灵气波动之时,风却渐渐弱了下来。

静。

天地间,出奇的静。

连在广场上聚了如此多的人,都没有一人去打破这样的平静。

一片落叶静悄悄地从半空中落下来,摇摇摆摆,并无归根,在与地面接触的瞬间,犹如点在平静湖面上的一点,以它为中心,如同刹起沛然莫之能御的潮汐,灵气排山倒海地向四周散发出去!

池生感到耳膜刺痛了一下,他下意识闭上了眼,捂住耳朵。

归魍牢上,始终犹如死尸的女鬼却如同忽地被唤醒,开始疯狂地痛苦嚎叫,灵气一波接着一波,仿佛被锐利刀片一下下地凌迟着,她的双手双脚也开始剧烈挣扎,尖叫一声比一声凄切。

林飞弦站得笔直如松,定定地看着那女鬼,移不开眼睛。

“清一观的独家功夫——‘一叶障目’,专赦妖魔邪物,百闻不如一见。”林飞弦道。

池生本质上是妖精,因此也受了这功法的影响,他的耳膜几乎快痛得爆裂开,而林飞弦居然与平时并无不同,依旧气定神闲,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。

潮汐般的灵力源源不绝地覆盖整座但灵山,池生在逐渐适应了耳膜的不适后,开始思考——修仙者凝集灵力乃是节节攀升,在某一临界点爆发而出,而道家的灵气却是生生不息,以天地间一草一木一尘埃为媒介,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在这个大陆上,各家各门各派似乎都有其运作的原理与独特性。

广场上的人群沐浴在灵气之中,不约而同地看着归魍牢上的女鬼,蓦地,一位弟子突然“咦”了一声。

那弟子支支吾吾了一会儿,指了指嚎叫的女鬼,又有些不确定地收了回来。

池生看过去。

这一看,差点看的他心脏狂跳背过气去。

因为那人正透过层层人群,直勾勾地向他这边望过来,两人刚好四目相对。

在那一刻,池生认出了他。

——昨日被他按在地上差点灭口的那个人,他看到了林飞弦失控魔化的一刻。

池生瞬间转回头,许是心虚,许是太过恐惧,他向林飞弦靠得近了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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