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五话(2 / 2)
“无碍的,他们也没什么人了吧。”方玄剑道,“我晚些会请援军的。”
也不知宫中如何,风离胥有无认罪。
无论他认不认罪,方玄剑给过他机会。
「嗖——————」
“方将军——————”
暗处猛出飞箭,方玄剑左肩中箭。
“啊——————别松懈——————”他掰断箭,执长枪,冲过去杀敌。
此时敌竟从四面八方而来,比昨夜更多。
方玄剑咬牙,提枪杀敌。
张河躲在暗处冷笑一声。
一旁梁地叛军头头道:“多谢张义士的慷慨受教,此次要能把这帮人赶出梁地,改日我定去义士家中登门拜访。”
“不用。我乃江湖游人,不平事见多了。定是要管的。你且上去杀,我断后。”张河就看方玄剑,等他体力不支。
那首领拱手:“有劳义士!”
待人上前杀,张河瞅准时机,方玄剑四面受敌,他三箭齐发——————
“额——————”方玄剑打掉两箭,身中一箭在左肋。
张河刚要射箭,方玄剑躲过一旁的刀朝他处扔去,张河吓得窜逃。
方玄剑分心又身负重伤,背腹受了几刀。
张河暗笑,又三箭下去,方玄剑无力对抗,只打掉了一支箭。
剩下两只射进腹部。
说疼,也不疼的。
眼看方玄剑负重伤倒下马。
“方将军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”
“方将军——————”
“军医——————”
梁地激战正欲占上风。
此时杀声不远处而来,震天撼地。
那梁地首领暗道不好,张河哪里知道还有援军,他连忙逃命,也不顾不得那梁地人的死活了。
左丘琅烨带平隐,炎翎军杀来,几下打退落梁地叛人,他们连忙为活命扔械投降。
“玄剑——————”左丘琅烨撕心裂肺。
“不要不要——————玄剑——————”他下马险些摔倒,扑倒紧紧抱住倒入血泊的方玄剑。
方玄剑此时目光涣散,微微听到了左丘琅烨的唤。
“玄剑,玄剑,你再忍忍,你再忍一忍,我带你回去,你至少支撑到见上思啊!!”左丘琅烨泪止不住。
方玄剑无力伸手握住他的手。见到左丘琅烨,他泪溢眼眶。心疼大过肤痛。
他尽力启唇:“别把......我留在这里......带我回......大瑞......”若留身于黄土,愿归故土。
泪落,只觉身周泛凉。他此生没有怕的,至此也是。
“好——————好,你别睡,你坚持下去......”左丘琅烨大哭。
“告诉止安......定要......小心......”
最后一句,他再也说不出了。
爱恨戎马,皆以枉然。
任凭左丘琅烨把耳朵贴在他的唇边,也听不到了。
“玄剑?”左丘琅烨大口喘息,“你,你别吓唬我,我没有你什么也做不成啊......”
方玄剑眼中无光。
他在左丘琅烨怀中,无动于衷。
左丘琅烨大痛。
他仰天忍下哭意。
“平隐将军……”放下方玄剑,左丘琅烨起身捡起方玄剑的长枪。
寒光指着刚投降的战俘。
断壁残垣,枯骨重叠,他目眦尽裂,“让他们给我咬牙,拼死负隅顽抗。去他娘的投降……老!子!不!认!”左丘琅烨暴怒大喝。
将士莫名燃起斗欲,平隐高声道:“杀—————”
顿时刀光剑影横飞,左丘琅烨彻底红了眼——————
至此夜,天暗无星。
带方玄剑回朝,天又降了暴雨。
满城节哀。
方家悲痛难以言喻,众人皆哭断肝肠。
左丘琅烨似失了魂魄般坐在方府门口。
忽头上一把伞。
“……南初,我、我当时差一步,就一步。”左丘琅烨哽咽垂泪,“他在我怀中,咽气了……”
宗南初泪千行,不语给之撑伞。
“虚牙。”宗南初哭着唤祁元。“你来啊......”
祁元呆愣,看看他,看看左丘琅烨。
“你们都逗着我玩吧?好好的人,怎么没了?嗯?”祁元张口,也不由得落了泪。他身后,知筱给他撑伞。
祁元跌跌撞撞进方府。
“不会的……”他几乎屈足到灵堂。“玄剑哥哥……玄剑哥哥……”他唤。
方玄剑的棺椁未到。
他躺在草席之上,盖着白布。孤身在灵堂边上。
“你吓唬我把?玄剑哥哥,我做错什么了?求求你了……”祁元落着泪,死死抓着白布。
一旁尚芸娣早已哭昏,被周允膳搂着等郎中来。方予等老人也不堪打击,被安排在了厅堂。
粤芙蕖哭着上前,扶起祁元,“虚牙你不要这样……”
“为什么啊……为什么要带走他啊……”祁元突然痛哭,欲扯白布。
“郎中来了……”下人进来通报。周允膳连忙让人把尚芸娣抬走,粤芙蕖怕祁元磕死,跟知筱拉走了他。
顿时无人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,祁盏才到。
她呆愣木讷,缓缓跪下。
此时堂前无人。
淅淅沥沥,把祁盏淋了个透。
“……他们,怎么不把你抬进去。”祁盏轻声问。颤抖着伸手,掀开了白布。
方玄剑紧闭双眼,面容苍白凹陷。祁盏觉得,这可能不是他。
伸手贴上方玄剑的侧颜,冷得她不知是雨还是他。
“小时候,我喜欢黏着玄剑哥哥,比其他哥哥多一些……琅烨哥哥爱耍赖,南初哥哥和上思哥哥太聪明,哥哥太忙,璟谰不敢光明正大见我……故而我好喜欢玄剑哥哥……我从未问过,你喜不喜欢我?我也爱耍赖,爱任性,你可是有烦躁的时候?”祁盏轻声问着。“我从未说一句,多谢。你可还能听到这句,多谢......”
她并未大哭大闹。
说罢了,也是独自离去。
回将军府后,祁盏屏退下人,独自坐在后院桃花树下。
她里外已经冷透了。
望天霠,她万绪哽在喉间。
「哗啦」
不知何时风离胥进来了。他立在祁盏身前,掀开她额前湿发。他见祁盏,一言不发。只蹲下来面对她,祁盏无神凝望着他。
风离胥伸手擦她脸上滑落的水。不知是雨还是泪,只要从面颊滑落,他便去拭。
祁盏呆愣看着他。
“……曜灵,你实在痛,就打我吧。”风离胥道。他不急不躁,平缓温和,拉着祁盏的手,打在自己脸上。
后,祁盏昏了过去。
「窸窸窣窣」
祁盏睁眼,浑身滚烫酸痛。“唔……”迷糊看到眼前有人弄火。
“璟谰!”她又惊又喜。
璟谰回头,“醒啦?那我便走了。我在宫中实在放不下你……趁着这会子都去用晚膳了,便来看你一眼。”
“哥哥如何?”祁盏声嘶哑。左丘琅烨带方玄剑回来后,祁祜见人便昏了过去。
璟谰道:“还没醒。上思说无事的……我放心不下你,去看了玄剑一眼,便来找你了。”
“雨天不好翻墙。你走吧。”祁盏别开脸。
璟谰坐到她身旁,“我也心痛。若可以,我想替他……去死……七妹妹,你得保重身子……”
无法忍耐,祁盏一把扯过璟谰,埋在他怀中无声痛哭。
“忍了一天吧?是不是怕旁人担心,故而一直不敢哭啊?”璟谰柔声道。祁盏狠捶了他几拳。
“你走吧……”祁盏哭着道,“一会儿,风离胥就回来了……”
“七妹妹,我为何……”璟谰不由得落泪。“我为何心中麻木,却无法可控地落泪呢……”
祁盏抬头,泪眼婆娑。“或许你就是如此麻木的人。”
璟谰愣住。
拭泪后,祁盏对他道:“你从来就是个麻木的人,谁也无法让你心痛如绞。但……”她扯了璟谰衣袖,“无论你是个什么样子,我都爱你的。我不会嫌弃你,不会抛弃你……”
“真的……真的?!”璟谰眼中,脆弱得易碎,不堪一击。凝视祁盏,似祁盏才是他救命的光。
伸手抱住他,祁盏道:“真的。哪怕全天下都嫌恶你,我也爱你。哪怕你不要我,我也要你。”
“对不起……”推开祁盏,璟谰匆忙离去。
祁盏过去擦干净了窗棂上的印子。
雨欲止不止。
朝廷失一员大将,众人也心痛惋惜。
祁祯樾只说大办丧仪,其他并无交代。好似死的是不相识的朝臣。
方玄剑守灵最后一日,祁祜才醒。他执意要见方玄剑。
苍、公扶着他,他腿脚不稳。
祁盏跪在灵前看到祁祜,不禁抽泣。
“止安……”
“止安你没事吧……”
“哥哥,哥哥......”
胡言乱语社一阵心惊肉跳。
祁祜失了七魂六魄般无力,“纸笔……”璟谰连忙递上纸笔。
「噗通」
他跌在了灵前。
“哥哥!!”祁盏吓得去扶,被祁祜推开。他眼中缓缓崩起了血丝。尚芸娣方予等方家人,早已泣不成声。
祁元跪在一旁,扶着祁盏。“姐姐你没事吧?”祁盏摇头,她是怕了。她真怕祁祜从此一蹶不振。
祁祜看棺椁,张开干裂唇瓣:“不冥,里面确实是玄剑?”
“……是。”公孙不冥答毕,拭泪。
祁祜微微低头,举笔写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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