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九话(1 / 2)
坐在车里,公、盏二人只觉一阵地转天旋,万物翻滚。公孙不冥大喊:“车子翻了————”
“唔————”祁盏只觉身周压迫,“不冥哥哥好像有东西压着咱们————”
“是————”公孙不冥抽气。他方才伸手挡冲击,此时手痛得钻心。“若儿不要怕,你且等等,我喊人————”
“嗯。”出奇,祁盏没吓哭,她缓缓呼吸,道:“不冥哥哥先别瞎喊,你且等等,等听到巡街打更人到了,再喊......”
“曜灵——————”
还没说完话,祁盏似是听到了风离胥的声音。
“……”
风离胥不顾大雨,带着人下车去搬压在车上的树。
惊雷劈断了路边树,压中了马车,马匹也伤了,车夫也重伤不醒。
风离胥本就力气大,他带人咬牙扛起断树,一棠也不耽搁,进车里拉出了祁盏和公孙不冥。
“公主殿下……”一棠握住祁盏的手。
她的手好冰。一棠心一颤。
只握了一下,祁盏就将手抽出。
“不冥哥哥————”她扶住公孙不冥。“没事吧?”
“你没受伤吧?”
一棠回神。“阿胥————”
风离胥脱掉披风,硬搭到祁盏身上。“曜灵,你有无受伤?”看祁盏不接他话,以为祁盏被吓傻了,一把抓着她瞧了瞧身上有无受伤。瞧完了之后,他才道:“快些回去吧,我的车还能用————”
祁盏仰头,雨此时小了不少。
“不冥哥哥,你的手受伤了......”
“无事,我先把你送回将军府,之后再回宫。”公孙不冥去扶车夫。
祁盏点头。风离胥揽着祁盏,“回去之后我得细细看你有无受伤......”她没听风离胥说什么。因她一抬眼,看到了不远处有道黑影闪进了巷子。
她再熟悉不过,当即甩下了风离胥披在她身上的衣服,疯了般往前跑。
“曜灵————”风离胥去追。
祁盏跑向巷子里,淅淅沥沥雨中巷空无一人。
“......”她颓败得险些摔倒。风离胥伸手搂住她,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祁盏摇头,双眸空洞。
浑身湿了个透,眼前都是雨水,她也看得清,那是璟谰的身影。只需一眼,她就是认得出。
“若瓷,你看到什么了————”公孙不冥跑来问。
祁盏喃喃道:“糊涂了,看错了......这里哪里有人......”
把祁盏平安送回将军府后,公孙不冥才安心带着车夫回宫疗伤。
“殿下,这是怎么了?”
钱挽禾来了,许苒筠也来了。
“若瓷,怎么浑身都湿透了?这到底是怎么了?”许苒筠拿过毯子给她披上。祁盏小声道:“雷电把路边的树劈倒了,砸中我们的车了。不冥哥哥还受伤了......”
风离胥转身对一棠道:“去命人烧热水来。”
一棠道:“早安排了。”
许苒筠道:“要快些把湿衣服脱下。”钱挽禾在一旁帮蝶月给祁盏褪下头饰。“殿下,到底何事这么着急,下着大雨也要去?”
“是我的一个哥哥,要上前线了。今日有些话非说不可。”祁盏平平道。风离胥瞥这她,“什么话非要今晚说。”
“不关将军的事吧。”祁盏不动声色推开钱挽禾的手,起了身。
风离胥硬声道:“不关我的事?你方才险些丧命————是我救的你吧?”
“本宫谢过将军,若将军实在觉得委屈,您说,要本宫怎么做。”祁盏一副不怕死的样子,让风离胥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是怎么了。
“曜灵,我不管你跟方玄剑说了什么,有点你得清楚,方玄剑上前线不关我的事,是他自己自愿。我没动手心思。”风离胥瞪着祁盏,他目光锋利,本就长得像宝剑刀锋般,这下又带上了几分寒。
祁盏后退。许苒筠挡在她身前,“将军,有什么话还是等到殿下休整完了之后再说————”
“是啊将军。”钱挽禾也圆场。
祁盏怯怯道:“将军,本宫并未想到是将军促成的事,请别误会了。本宫自己心灰意淡罢了。”
“哼。”风离胥跟赌气一般,一把拉住钱挽禾的手,像是故意给祁盏看。钱挽禾面露尴尬,“这......”
“回清水阁。”
“但是————”钱挽禾没劝住风离胥。
祁盏这才松口气。
许苒筠跟蝶月服侍她进偏房沐浴。
“那我就先回去了,梓粟早就睡下了,我得回去看着孩子。”许苒筠安顿好了祁盏,才下去。
祁盏问道:“姐姐的家里人都好么?”
“都好着呢。你今日受了惊,还担忧着我。”许苒筠又出去交代了下人几句,才桐香居。
屋内氤氲,祁盏长舒口气。
“殿下是有心事吧。”蝶月在她身后给她捏肩。
祁盏微微侧过头,“你听出来了。”
“殿下与我从小一同长大,殿下有无心事我还是看得出的。”蝶月道。
被这么一问,祁盏倒是笑了。“唉。我今日......就在生死之间,被人拉出来后,看到璟谰了。”
“夏侯公子?”蝶月手顿了一下。
祁盏道:“那就是他。我没看错,他不想见我,宁愿躲在暗处偷偷看着。”她不由自主就说多了。虽然蝶月自小跟她亲如姐妹,但她成婚之后跟璟谰的事,祁盏一概没告诉过她。
“殿下......”蝶月不知该如何说,只愣愣问:“殿下还喜欢着夏侯公子呢?”
“喜欢。”祁盏玉手划拉下水。“无论谁来问我多少次,我都爱他。”
“嘘!!殿下求你了————”蝶月是怕了,祁盏不怕死她从小就领略过。
祁盏悻悻一笑,“你怕甚。风离胥来了我也这么说,哪怕他打死我,我也这么说。我爱璟谰,天塌了我也爱璟谰。”
微微仰头。也不知璟谰此时此刻在何处。
东宫之中,祁祜命人给公孙不冥包好手上、臂上的伤。“还疼么?”
“小伤。还好是砸偏了,我能护着若瓷。”公孙不冥把袖子扯下,他刚沐浴完,双颊略带桃。
祁祜“嗯”一声,唤人来:“夏侯公子在房中么?”
小太监拱手:“回太子殿下,夏侯公子在房中,方才来过一趟,命人把从菩提寺带来的佛经呈给殿下。公子说,在外面淋了雨,都湿透了,怕把泥水带入东宫,便不进来了。”
“淋雨了?”公孙不冥想起祁盏突然疯跑。“......”
“好了,本宫知道了,下去吧。”祁祜问公孙不冥,“你是想起什么了?”
“璟谰……明明多在意若瓷的。若儿想来也是在雨中发现了他吧。”公孙不冥似是自言自语。祁祜不解地望着他。
半夜雨停,璟谰沐浴完坐在廊下,往头顶黑青夜,不见星光月。他想起祁盏的身影……
只是一眼,她便知道是他。便不顾一切朝他奔来。
说不心绞是混账谎话,祁盏多年情深,他就算是块千年寒冰也早就被捂化了。但他不敢向老天奢求,大业未落,他不敢让儿女私情占据全部。
“何时我才能想你一样,无所畏惧……”他自嘲一笑,天就快亮了。
千不舍万不舍终有一别。
方玄剑出征之日也算天高云淡。
立于城外,他身披银甲,脚蹬祥云战靴,平眉冷眼,威武震慑。身后千百将士即将一声令下,一往无前。
“玄剑,”宗南初交代道:“你放心去了,琅烨做你的退路。只要你需要,传报一声,琅烨跟我便前去支援你。”
“嗯。”方玄剑扫了一圈,不掩眼中失落。
左丘琅烨拍拍他的肩,“家里的事你放心,允儿定会替你照顾好芸娣和孩子们的。”
“玄剑,你是不是在等止安啊。”祁苍看他心神不宁,便开口问了他。听到他提起祁祜,方玄剑略尴尬一笑。
祁元道:“玄剑哥哥你就走吧,哥哥今日同我说了,他不来了。”
“啊?你今日进宫了?”祁苍问。祁元点头,“本想跟哥哥一起来的,结果他不来了。”
“没事、”方玄剑反而如释重负。“不来也好。他见到我,可能就不安心了。”
“是......”众人附和。
“玄剑哥哥——————”
祁盏带着帷帽跑出城门。
“若瓷————你怎么也来了?”方玄剑惊喜。祁盏掀开帷帽,“我定是要来送哥哥的呀。”
方玄剑问道:“那日听闻你跟不冥翻车了,没事吧?”
“没事,不冥哥哥受了些轻伤。我没事。”祁盏正色道:“玄剑哥哥定要平安回来。还要你教我射箭呢。”
方玄剑笑道:“你兴许早就出师了吧。”
祁元最爱跟祁盏腻在一起,他凑到姐姐身边,两人手挽手。祁元道:“其实我也想跟父王说陪着玄剑哥哥上前线的。但母妃给我驳了。”
“下次吧。”祁盏道。
“嗯。玄剑哥哥,无需凯旋,你得平安。”祁元道。
方玄剑点头。“定会的。好了,我得走了————”
“且慢——————”
一声唤住了他。
众人回头,只见公孙不冥与璟谰各自骑马朝此赶来。
见到璟谰,祁盏眼都长到他身上了,呼吸都连着心。可璟谰就跟没看到她一般,直接下马走来。
方玄剑道:“你们不必来的,宫里本来就不好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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