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二话(2 / 2)
公孙不冥到底艰难睁开眼,难道那几个人又回来了?
“公孙先生————”
这个声音他极为熟悉。
张开眼,“你是夏侯......”
“叫我璟谰就好。”璟谰跪下,“好在我没有就这么算了......”
公孙不冥抬头,璟谰道:“我也怕被发现,长话短说好了。公孙先生,如今只有我是无力救您出来的,但您万万不可自暴自弃,明日会有人来救您的......若是有人经过,您就做出大动静,定会有人来救您。”璟谰说完,也不敢动其他,起身直接走了。
他走路无声,公孙不冥甚至不知他何时走的。
将军府外,许苒筠等到了左冷吟。
“先生啊,妾身今日是奉公主之命请您来给府里的老小们切切脉,看看身子如何,毕竟上次事情一闹,可是有不少人都是被吓出病了。”许苒筠说着递给了左冷吟一锭银子。
左冷吟收下,“知道了,既然是公主殿下的意思,那我定当竭力。”
许苒筠福了福身子,直接叫人去将府里的大大小小都请来。
“曜灵公主不需要么?”左冷吟问。
“殿下说了,你们之间有些私人恩怨,她不见您。”许苒筠迷茫问:“什么恩怨?”
“......没什么。”左冷吟在园子走廊坐下,许苒筠先让她给自己切脉。
落霄洲中,一帮小丫鬟兴奋道:“哇,那个左二先生还是黑白头发————”
“长得可以么?”
“那可以的,就是比起将军差一些......”
穗儿从屋子里出来轰道:“都干什么呢————你们还看这个啊?去去去都出去等着切脉了。”
“嘻嘻嘻嘻嘻————”
“是————”待人都跑出去后,穗儿给祁盏福了福身子,“殿下,那我也去了。”
“好。”祁盏呆坐在书房,被这么一喊,她立刻起身烧了手中书信。
蝶月进来道:“殿下,那我们速去速回。”
“嗯。”祁盏独自躲到了卧房。蝶月心觉不对,又唤了一声:“殿下?”
“蝶月你快去吧,不要让任何人进来。”祁盏只觉浑身发冷,胆战心惊,不寒而栗。风离胥这帮人已不单单是卑鄙龌龊了,简直是丧心病狂,无耻至极。璟谰亲笔写下书信告诉她公孙不冥的遇险,他也曾是被这些人肆意践踏侮辱过的。
“天啊......天啊......”祁盏倒抽了几口凉气。
她坐于妆台前,上了晚妆。
“殿下————”
屋子里的小丫鬟都回来了。
“殿下,听闻段姨娘有孕了,殿下......”
小丫鬟们进来七嘴八舌道。
祁盏平日里对她们极为仁厚温和,她们也随意。
“哦,是么......”祁盏讪笑。
“对啊,那左二先生倒是惊讶,说了要等将军回来再说。殿下不去瞧瞧?”
祁盏道:“不去了,你们替本宫给段姨娘送一匹绸缎,一盒子珍珠,一百锭银和一套发饰,她这一段想吃什么,想要什么尽管让人来跟本宫提。”
小丫鬟们应声。
“去把你们穗儿姐姐和蝶月姐姐唤来。”祁盏上完妆道。
她立即让人备上了车,还去把张河与竹庆唤来了府里。
张、竹二人见了祁盏,不懂为何天黑了才将两人叫来。祁盏直接对两人道:“今日南大人行刑了,本宫没去,因心里记挂着章王哥哥,还请两位带本宫去一趟地牢。”
有理有据,祁盏在众人眼里也不是心思多的人,张河道:“那就委屈殿下跟我们走了。”
祁盏点头,让蝶月给了两人一人一锭银。便上了车。
蝶月有些殷忧:“殿下,太子殿下知道么?”
“知道。”祁盏冷脸道。“穗儿去说的。”
东宫之中,祁祜怒翻砚台,墨泼一地山水。
“反了他们了————这叫什么?这叫动用私刑!!”
“殿下这是怎么了?”门外崇叶小心跑来。
祁祜怒喝:“不许进来————让人不许进来————”
璟谰跪下道:“殿下息怒。”
“你跪什么?起来!”祁祜双手发抖。
璟谰起身,“殿下,如今你就算再想怒,也不能怒。需得等到七妹妹把事情捅出来了再怒。”
“什么什么?”祁祜摸不着头脑,“若儿怎么了?”
璟谰道:“我让七妹妹找个契机,发现他们对公孙先生动刑,到时候殿下再怒也不晚。”
“璟谰,你他娘的是不是疯了?你把若儿卷进来作甚?!我此生最最怕的就是让她涉险!”祁祜怒发冲冠。璟谰倒是淡然:“说了不想让她卷入,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也卷入了不少啊。”
“住口————”祁祜扶额,天旋地转。
“殿下————宫外穗儿姑娘求见。”
祁祜心有不详。
果然穗儿来了,直接给祁祜说了祁盏已经去了大狱。
天色已晚,过了晚膳时候。
祁盏跟着张、竹二人在晦暗地牢中左拐右拐了许久,张河给看守亮出名牌。
看守打开了面前石门,祁盏攥拳。
的确是祁荣。
“六哥哥。”祁盏低声唤道。
只是不到半月,祁荣模样竟年老了十岁。
光从牢顶散落打在他脸上,牢房湿冷,祁荣脸色死白,双眸涣散,似是得了一场大病未愈。全无半分王之风采,尽是阶下囚之颓,祁盏难想象,他上月还是意气风发,嚣张跋扈。
“六哥哥......”祁盏蹲下柔声唤道。
祁荣抬头望向她,“你来了。”
“哥哥......”祁盏配上哭腔,她虽心思不在祁荣这儿,为了让张河竹庆相信,也得做做戏。“哥哥怎么变成这样了————”
伸手抚上祁荣的面,祁盏颤道:“若儿这就去求求父王,到底是父子一场,求求父王别这般狠心......”
祁荣讥讽笑出了声。
后面门口竹庆小声对张河道:“你说小公主这是何必,弄得我心里都难受。”张河冷笑,“她就是这样与众不同才让阿胥喜欢的啊。”
祁荣道:“若瓷,你说实话,你还恨我么?”
“啊?”祁盏含泪望着他。祁荣笑中带痛,“我在栩宁宫说我也恨过你,你就不气我?”
“不,你是我哥哥啊。”祁盏伸手给他擦面上污泥。“六哥哥,我如今最最后悔的就是小时候没有让母后把你带来教导,若不是南昭仪教导,或许咱们兄妹不会像如今这般揪心......”
祁荣道:“你说什么呢?我有母妃。我也从不后悔任何一件事。你看我揪心,那是你的事。我不后悔。”
“你不要不识好歹——————”张河指着祁荣怒道。
祁荣冷哼一声。“若瓷,你其实是来看笑话的吧?看看跟你们作对的下场————这难道不是你要的结果?”
祁盏流泪:“哥哥为何要这般曲解若瓷啊?你我是亲人呐。”
“我巴不得你们都死————你跟我谈什么亲人!”祁荣冲祁盏吼,他想掐祁盏脖子,双手却被铁链束缚。
竹庆对祁盏道:“公主殿下,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?咱们还是早些走罢!”
祁盏摇头,“不,不是的.......我知道六哥哥你不是真心去害哥哥的对吧?你也未曾想过要害我,对吧?”
祁荣愣住。
“六哥哥,咱们谁都是不得已的,我都知道的,你不要这样推离我,就算你对我冷言冷语,我也知道,你只是不想让我今后的日子里对你有念想对吧?”祁盏带着哭腔,楚楚可怜。
祁荣听罢,骤然痛哭。悔恨皆在大痛大悟之后。
“我没想到......你还会来看我......”祁荣抽泣。
祁盏也跟着抹泪。“六哥哥......”
“若瓷,若是能给我一次机会,我定好好弥补小时候对你的欺负,谢谢你愿意原谅我的无心之过......”祁荣这句心里话说出,倒是都放下了。
祁盏道:“我都忘啦,我不会怪罪你的。”
才怪。我巴不得你这会儿就死。
“六哥哥,若有来生,咱们就好好做兄妹,咱们一定不要过这种日子了......”
若有来生,你千万不要遇见我。这是为你自己好。
“哥哥我走啦,你千万个放心,你的孩子我尽量都会保住,不会跟着馆阳流放的......”
流放就是我跟父王提议的。呵。到时候流放到桑海筛盐,我看他们在暴晒下能不能活。
祁荣对祁盏动容道:“若瓷————多谢你了————你定要帮馆阳啊!!哥哥给你跪下了————”
“哥哥————你不要这样————”祁盏装作依依不舍模样,“蝶月,你快把本宫带来的酒菜给哥哥端上。哥哥就算是走,也得走个体面果腹。”她给祁荣拭泪。
竹庆听出此话不对,他低声问张河:“皇上有下令要章王死么?小公主这是知道什么吧?”张河皱眉:“定是知道些什么啊。”
“也是也是......”
其实祁盏打从进来每句都暗着提祁荣命不久矣,她佯装悲伤,给之倒上酒。“六哥哥放心,哥哥都没有怪罪你,父王也应允了让你入皇陵。”
祁荣喝酒,“多谢你......”
祁盏拭泪,“六哥哥我必须得走了,不然上面会怪罪这两位大人的。哥哥多吃些酒菜......”说到最后,她掩面起身匆忙出去了。
张、竹二人也心有不忍。
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,谁也都有兄弟姐妹,看此情景谁又能不动容?
佯装悲伤掩面,边走边哭,祁盏可不能让人瞧见她一滴泪也没落。
“咦?”祁盏停住脚,看似无意指着一条小路,“那边怎么没犯人啊?”
“啊?这里空着的,这是死牢,没那么多犯人。”张河解释道。
“可是————本宫听到那里面有动静......”她胆怯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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