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满头 “你愿以后一直和我在一起吗?”(1 / 2)
林飞弦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中留下串脚印。
池生身体细细痉挛,大颗大颗的汗珠渗出来,他失了白鹄羽,整个背部血肉外翻溃烂。只能无意识地在他背上抱着他的脖颈,慢慢收紧。
“飞弦……我疼……我好疼……”
林飞弦挪动步子,寒风如刀割过他的脸颊,顶着风雪,他苦涩柔声道:“不疼了,我在呢,我带你走,我们走……”
两个重伤捡回命的人终于走上逃亡之路,风雪落了他们满头,池生脸颊贴在对方后颈,呢喃着疼和冷。
林飞弦提不起灵气,犹如凡胎□□,两人的情况谁也没比谁好多少。他脑中昏天黑地,知觉意识渐渐褪去,每次觉得自己都临界到再不能坚持的极限,又不知从哪攒出了力气,继续拖着肉.体向前移动。
从太极广场,穿过拂尘门,从崇云梯步步爬下。路过一具具尸体,他面无表情,只向前走。
下到第五百多阶时,忽地腿脚无力打颤。公仪山庄水牢浸泡了七日的黑水,令他双腿毫无知觉,踩空后直直滚下——还记得迅速将池生揽在怀里,颠簸着一路滚下崇云梯,林飞弦重咳出血,仿佛半身骨架全部断裂,五脏六腑尽数移位。
他一把抹过血迹,闷哼着捞起雪地里的池生,慢慢地、慢慢地背着他站起身。
意识已是昏聩边缘,可此时此刻,林飞弦竟发现自己还有一点仅存的闲情逸致,用来煽情感概。
他想:“若这样一直走下去,也算白头。”
过街老鼠,人人嫌恶,世间不容。
但天涯海角,江湖路远,尘世如此之大,总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吧。
-
池生在做梦。
起初,眼前是一片迷蒙的灰暗,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、压抑又连绵不绝的雷声轰响。
那不是寻常雷鸣,而是渡劫的劫雷。
随即,眼前出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,细小的白色野花被狂风席卷折腰,他的手被一只有力而温凉的手紧紧握着。顺着那手往上看,就对上了林飞弦的目光。
慌乱、无措、哀伤,无数复杂的情绪遍布其中。
他轻声开口:“卿卿,我要走了。”
是最绝望的无奈与温柔。
身后,似乎有嘈杂喊声,紧追不舍。
身前,一道惊雷再度蓦然劈来。
林飞弦松开他的手,毅然决然地提着诛邪飞身上跃,主动去正面硬接那一道雷劫。
池生喉咙火辣辣地干疼,用尽浑身力气,嚎啕道:“不要——!!!”
飞弦……不要……
不要去……
不要去!
他蓦然惊醒,如同浅滩上挣扎的鱼,剧烈地喘着粗气,冷汗涔涔,待目光聚焦,入目的是茅草屋的棚顶。
温凉有力的手抓在他手上,与梦中一样的触感。
“做噩梦了吗?”果然,是林飞弦的熟悉声音。
池生转眼看他。
林飞弦音容疲惫无力,看着他的目光却是温柔怜惜的。
池生嗓子火辣辣的,林飞弦喂他水喝,他整个身体都靠到了对方肩膀上。
慢吞吞地饮下水,池生问:“我们……逃出来了?”
林飞弦垂眸道:“是。”
池生怔住:“那劫雷……?”
林飞弦安抚地重新按下他支起的身子,道:“那是公仪琢琰剑气凝聚的障眼法,并非真正的劫雷。”
原是如此。看来是公仪家主救了他们——他们竟然能都活着从但灵山逃出来,这是池生一路去往劫狱时都没敢奢望的事情。
此时此刻,他觉得虚幻得不像真的。
“你灵气运转过度虚脱,又经历折骨之痛,好好躺着。”林飞弦拭去他嘴角水迹。
闻言,池生这才感到自己后背阵阵痛意,再尝试运转灵气,经脉也全部滞涩。有银针封住了他几个大穴,鼻尖亦有草药香味萦绕。
池生打量这间茅草屋,炕边烧着火盆用来取暖,屋子虽小,却简单整洁。
他一转眼,这才看到茅屋内有个衣衫破旧褴褛的一个老者,正背对着他煮药,那草药香正是来源于此,如同佝偻沉默的山雕。
能从但灵山成功脱身而出,光靠他与林飞弦两个强弩之末定然毫无可能,眼下来看,最有可能的情况应该就是——他们两人被这位老者救了。
这么想着,他道了句:“多谢前辈。”
“谢什么,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,平白愿意给自己找麻烦,救你们不过是还你二人人情罢了。”老者生了张毒舌利嘴,立刻怼得池生无法多言一句。
不过他听着这声音倒很是耳熟……
池生努力在记忆中回想,脑中蓦然一顿,道:“纪黎前辈?”
“哼。”纪黎侧过头看他一眼,上下打量着,又回过头,继续煎药,“少说话,多休息,折羽后身体机能会有所降低,反噬回体内的伤都足够要你的命,不可大意。”
说完后,伸手在身旁竹篮中薅了一把药草,塞进嘴里干嚼,含糊不清地道:“林大郎,你来煎药,我去做饭。”
先前和纪黎提起的大郎二郎三郎之名,他记得还尤其清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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