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袭 又一位兵人。(1 / 2)
甫时,山庄家主公仪琢琰刚继任不久,年龄比他大几岁,也不过一位少年人。
为人处事风格却老神在在,话里话外都老气横秋的“过来人”口吻。
他时常会同林飞弦一起跪坐树下,潜心静气,古树乃百年精灵,蕴养气运,借以修行,增益非凡。
若有拱门后的细碎声响,或是石子滚来,坐在林飞弦对面的家主就会提醒他,不要理睬,不要因此乱了心智。
林飞弦说,他们为何看不到你?
家主淡淡道,凡人眼界未到,气运微薄,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幸运。
林飞弦说,哦。
家主微笑道,这群凡人,于你来说,不过微贱尘芥,风吹拂面而来,亦会侧耳而走,他们如何对你,不必在意,也不必伤悲难过。你的命定之人,尚在混沌之外,终究会在未来,穿越人潮万浪,来到你的身边。
林飞弦问,他是谁。
家主老神在在地说,是天道,是宿命,是要连续的因果。
然后交给了他一把剑。家主说,它叫诛邪。收下它,这也同样是你的命,你所必须要承受的。
后来他再没在后院的树下出现过。
自那以后,向来清净的后院多了一个挑衅他的人。
同样是挑衅,与那些只会躲在月拱门后的孩子却不同。
那少年眉飞入鬓,神采飞扬。
他嚣张地抬起下颌,道,林飞弦,你整日独自练剑,从未有过对手,那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?
那是林飞弦第一次从同龄人口中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,也是第一次与别人比剑。
年代久远,输赢是如何,他此刻已经不太记得了。
只记得少年在临走时背对着他随意摆了摆手。
“你还挺厉害的,不过我也不差。心服口服了。”
他刚走到拱门,那些孩子就围过来,叽叽喳喳地叫他,澜哥。
后来林飞弦才知道,他是公仪樾嫁到叶家后,生得唯一那个儿子,叶临澜。
据说他出生那天,山崖之上,天边赤光血色大盛,染红了大半边天。山崖之下,波涛壮阔翻涌,山庄中人说是祥瑞吉兆,起名为临澜。
自打与叶临澜一战后,山庄中愿意与他讲话的人变多了,尤其是家主身边的小侍女毓秀,经常带着刚会走路的公仪陵来扰他的清净。
而他向来的语气与脸色自然都是,冷漠地置之不理。
但不知从何时起,一丝动摇的狡猾心绪,在心里小声辩驳叫嚣——
这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糟糕……
被山庄中人承认、被他们喜爱、自然而然成为公仪家的一员……
是不是也很快乐、值得艳羡?
思绪回转,花瓣已落了满肩。
林飞弦微怔,池生的手正为他拂去肩上落花。
池生:“在难过吗?”
“没有难过,反而觉得很舒坦,轻松着呢。”林飞弦微笑起来,看了他一眼,再移到那树下,说,“看到叶斐他们,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。”
池生用指尖蹭了蹭他的眼角。
林飞弦后知后觉,愣过后笑:“这些不是因为难过,是因为刚刚摸了兔子。”
池生猛然间回想起来,以前在师门,他身上的毛还没褪完时,林飞弦曾坐在他身后亲手教他拂弦……还有不小心落下冷泉时,林飞弦把他抱上来……
他怎么才想起来!林飞弦对兽毛过敏啊!
“……不该让你玩小兔子的。”池生后悔了。
林飞弦看着他,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,回想起家主那番话。
什么是宿命,什么是因果。
他与池生的相识相知,难道仅仅是大罗神仙操盘的天命吗?
家主到底都知道些什么?
林飞弦还在深思吟味之时,池生就带着他继续在廊上慢悠悠地穿梭而过。
池生道:“回我的房间看看,一夜之后留下的蛛丝马迹,情况如何?”
林飞弦淡淡道:“嗯。”
池生拎着兔笼,眼风一瞥,突然顿了下来。
先前被树挡住,没得观察完全,此刻竟才发现这人。
庭院中树下呆站着的小姑娘,正微微仰着头,一手握着另只手的腕子,机械呆滞地扭动着脖子。
“咦”了一声,池生皱着眉:“那不是赵小蝶吗?她在那干嘛呢?”
唇齿轻动,林飞弦低声念动咒语。赵小蝶腕子上的金色咒印并无异样显现。
“小哥哥!公子!你们怎么在这呀!”赵小蝶发现了他们,转头灿烂笑道。
池生走上前:“去和小厮要了一个兔笼。你呢,不跟韫宁在一起,在这干嘛呢?”
“小哥哥,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,磕破了手心,正打算止血呢。”
她给她们举起来看掌心,擦破了一点皮。
——血痕是红色的。
池生盯着她明亮的眼睛,并没说什么,从灵囊中掏出帕子,帮她扎上了手:“下次注意点吧。”
“嗯,谢谢小哥哥。”
林飞弦还惦记着她是否拿到但灵山的入学资格,交代了她几句以后在师门的注意事项,就与池生继续走了。
池生低声说:“我总感觉不太对劲……”
他从最开始就总觉得这个赵小蝶言语、思想、动作都透露着不可言说的古怪。
并不是不自然,而是太过自然了,自然到显得很假。
作为一个来自荒野山村,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,要修仙也好,要跟他们来到公仪山庄也好——本不会有如此强的适应力才对。
而刚刚的碰面,让本就敏感的池生愈加怀疑她——
这个赵小蝶,刚刚僵硬扭动脖子的样子与活死人实在太像了。
可活死人通常又没有神智,不可能马上与他进行正常人的沟通。
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