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奔 你追我，如果你追到我，我就让你咳咳咳。（1 / 2）

池生颇为耐心放慢速度问：“这些药人要运给哪家？”

在面具男人听来，这样的语气就好比用钝刀凌迟，配上这把挟人性命的利刃，更甚于阎王的低语。

他急忙道：“大侠，大侠，您、您别冲动，我……小的也不知道……”

韫宁比池生更懂威胁的手段，贴心拽着对方的裤腰，匕首在他某处来回比划，似近似远地踌躇徘徊：“小兄弟，别慌，我们就是随便打听一下，你回答我们的问题后，我们双方就都把这件事忘掉，明日你还正常交差，皆大欢喜。我武功一般，手抖得不得了，你最好快点回答，否则这匕首不小心伤了你，可就不好啦。”他笑得甜腻腻的，冰凉的刀身已经贴上了那人的小腹下方，“哎呀，你家中可有妻儿？万一断了后……”

面具男人哪见过这种阵仗，更没想到自己居然早早就被盯上，不由得带了哭腔：“两位大侠，我是真的不知道！制作药人这种事，是仙门的大事，我们就是听上面的通知只管看守，连运输都不归我们管，你们应该也看到了，和我交接的那人也是神秘得很，从来不露脸，我们哪知道会运送到哪家……”

韫宁回头向池生对视一眼，意思是这人应该没有说谎，言语的确有理。

池生的雪杀又贴近一分：“运往何处，你总该知道吧？”

“汴州！汴州！”面具男子毫无底气，生命与男人的尊严同时被掌控着，他涕泗横流，大腿根不住地痉挛失禁，“终点不是汴州城内！靠近城外有一条乡村小路，这一车东西没法走官路，他们要运走都得走那条平日人烟稀少的乡路……”

池生继续问：“你们一共运走了多少车？”

“算上你们眼前这车，一共才刚有两车……”

“这些药人一开始是什么人？”

这回面具男不说话了，支支吾吾。

池生的耐心到了极点，他眼底生出一种到达极点的嫌恶，抓着面具男的肩膀，一把将他抵在树干上，两只手臂背腰后，拎着对方的一臂缓慢在关节处磨：“说不说？！”

面具男痛得呲牙咧嘴，何曾被这般折磨过，上气不接下气地道：“玄、玄水门弟子！还有……还有……”

“还有谁？！”

“还有这段时间上山进林里的几个小百姓……”

池生听闻此言，眉目瞬间狠戾，就听“咔吧”一声，生生卸掉了对方的关节。

“啊啊啊啊啊啊！啊啊啊啊——”

韫宁迅速拎起惨叫着的面具男的衣领，双眼怒得通红：“你还是人吗？！拿活人做药人？！那些人——”他指着牢笼，“那些人！都是你的同类！”

韫宁此前没能下山前往永乐镇，第一次见到药人，这样道德沦丧、残忍至极的产物，居然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……！

怪不得，怪不得汴州百姓传言进鬼林便有去无回！

池生头晕目眩，打心底泛出冷意。他曾在永乐镇见过这种东西，也早知各大仙门制作药人的手段，反应没有韫宁那般激烈。他问道：“这人怎么处理？”

韫宁毫不迟疑：“杀了！”

剑气剑落，只在脖颈处留下一道干脆利落的血痕。

“就这么死，真是便宜他了！”韫宁双拳紧握，青筋凸起，一拳打在牢车的铁栏上，“这些人都是受尽何等折磨才咽下最后一口气……！死后还成了这种模样……！”

池生只觉得心寒与悲哀，弯下腰，将死者的面具卸下来。

韫宁嫌恶道：“脏！”

面具下的脸，丑陋而臃肿，只看一眼，就令人作呕，相由心生，不过如此。

池生拍了拍面具上的泥土，道：“明早那个戴帷帽的接引人还要来这接牢车，我们不能打草惊蛇，我假扮此人，与他交接，找机会压制他。”

两人守在牢车旁边，直到深夜。

一入了夜，便有了身处“鬼林”的实感，有狂风吹过，呜呜咽咽，树叶呻/吟沙沙作响，浓重的夜色中，眼前树影似腐朽枯骨，树上吊着的一根根麻绳如垂绦。

韫宁仰躺在树梢上，池生闭目背靠在下面树干，心照不宣地安静着，耳边只剩呼啸的风声。

许久，脑中乱作一片的韫宁轻声道：“你睡了吗？”

池生睁开眼睛，眸中清醒十分：“没有。”

“似乎要下雨。”

“嗯。等雨下起来，我们在此处设一道避雨屏障。”

韫宁抓抓头发，取下腰间的酒壶，晃过后不见一点水声，他郁闷道：“你为什么睡不着？在想什么？”

池生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坐姿，道：“想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拆穿我们。他既然看到了剑痕，必定知道周围有人，三日后却还要正常交接。我觉得奇怪。”

韫宁道：“会不会是他要将计就计，安排陷阱，明日将我们一网打尽？”

池生道：“有这个可能，所以明日我们必须小心。这件事太危险，你明日在暗处等我，若我未能成功，你就立刻离开鬼林，回汴州报官，向但灵山汇报说明情况。”

韫宁不想只让池生一个人冒险，可今日的所见所闻实在让他太过震惊，此刻所有怒火沉寂下来，他出奇地理性冷静。这等惨无人道的行迹，必须公开给更多未受其害的普通人。

他张了张嘴，声音有些发涩：“好。”

池生沉默许久——他其实还在想一件事情。

玄水门覆灭，门中弟子全部消失，现下他已经得知弟子被制作成了药人……

一个更为险毒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——那么，若反推回去，是否因为想将这些人制成药人，才将玄水门灭门？

这样的话，就有了大量的原材料，且不会有人怀疑——百姓与官吏都会认定是妖魔作祟。

池生再度闭目，却无法放松下来，尤其在这样的环境中，肌肉每一寸都紧绷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