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.山河初乱 第三十五章.旧事（1 / 2）

夜幕下的铜雀宫，透着一股肃杀之气。

周瑾独自一人，走在宫中广场之上，步伐沉稳而缓慢，一步步踏在青石板上。身上所披的将军铠，在步伐晃动之间，发出阵阵脆响。

走完最后一级石阶，周瑾站在月台之上，转过身，仰头看向夜空中的点点群星。这时，片片云团自北向南飘飘而至，厚密云团将夜空中的群星吞噬。

周瑾看着天空，星光被黑暗遮挡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叹道，“要下雪了。”

说完便将臂弯中夹持的将军盔，戴到头上，转身，昂首挺胸，步入大殿之中。

大殿之中，烛火通明。

殿上高位，吴郑公倚坐在塌椅之上，左手旁站着一名老年内侍，台阶下右侧站着吴郑公的嫡子，太子青。除此几人外，殿中只剩在烛火之间，静静站立的撑顶石柱。

周瑾入殿，走向前去，在台阶之下站定，未施礼，不下跪，只是昂起头颅，透过头上的将盔目孔，看向高位处倚座的吴郑公。

吴郑公回以对视，两人就这样，一高一低，一君一臣，无声的对视着，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后，吴郑公开口道，

“湖海，打下来了。”

“不辱先父遗命。”周瑾沉声应道。

烛光闪烁中，看不清将盔之下周瑾是何表情。

“周老夫人，可还安康？”吴郑公声中稍带柔软的问道。

“食可，眠安。”周瑾应答之声，毫无波动。

“每日还诵经祈福么？”吴郑公再次开口问道。

“照旧依誓，每日祈福。”周瑾再次对答。

听到回答后的吴郑公，目光微动，陷入了回忆之中。

遥想当年，吴郑公还未登大位。

当时，青年之时的吴郑公，还被称作公子休。

作为上代老吴国公的次子，公子休无意争夺大位，反是志在江湖山水，想去看天下之大，想去看江湖之远，想去手中仗剑云游四方。

当年的周瑾，还是个半大孩子，同是宗亲贵族的两人，有着相同的志向，想要便览群山大江，看尽江湖冷暖，志同道合之下，少年周瑾便跟随着年长几岁的青年公子休，二马同行，同出建业。

公子休结伴周瑾，江湖游荡，自北向南，过长江，翻凌山，纵马津北平原，一路北上，直至魏国长城雄关。

这一路，见到了长江船夫水性之高，见识了已亡越国的奢靡腐败，凌山的密林从中与绿林共饮大醉，雄关险隘之处见识了北关铁骑的军风剽悍。

江湖天下之乐还未游尽，一封急书传来，老吴国公病种，召公子回都，共议国公之位传承。

依周礼，公子休之上，且有嫡长子接位继承大统，作为次子，当时的公子休，丝毫无意争夺大位，可君父病重，思父之情急切，周瑾便伴着公子休，一路快马加鞭匆匆赶回建业。

可这返都一路，却杀机四伏。

老吴国公的姬妾们，为其生下了十余子嗣，其中仅有公子三名，对这仅有的三个儿子，老吴国公是各个都疼爱至极，在老吴国公的悉心关照，指点教育之下，这三个儿子也是各有才华，没有一个纨绔之辈。

成也老国公，败也其也。

就因为把这三个儿子，培养的都非常优秀，进退难舍之间，老吴国公，竟一直未立太子。

虽按周礼约俗，嫡长子继位，世袭国公。

可老吴国公，却一直未开坛祭天，为嫡长子加冠以封太子之位，所以当时的吴国，一直是国有三公子，却无一太子。

随着老国公忽然病重，一场大位之争的血腥帷幕，就此拉开。

三公子尚且年幼，心思尚纯，不敌大公子的阴谋诡计。

老国公病重还未出十日，三公子就在自己府上，被鸩酒毒杀。

同时，次子公子休，在返回建业途中，途遇杀机，在与周瑾一同的拼杀之中，杀出一条血路，可一波未平，一波又起，伏击不断，接二连三而至。

一个雨夜，荒野之中，二人再次遭到了伏击，这已经，不知道是两人遭遇的第几波埋伏的杀手了。

大雨之中，公子休与周瑾二人，被围杀追逐，一路逃至一处断崖。

“大哥为什么一定要杀我！”

“我无意夺位啊！”

“我只想回宫去见父上最后一面！”

暴雨之中，断崖边，公子休冲着围杀而来的杀手竭力嘶吼着，大雨倾盆，早已将两人淋了个透。

雨水落下，混着不甘与委屈的泪水，一同自公子休面庞淌下。

风雨太大，雷声震震，围杀而上的杀手一众，也听不清公子休在嘶吼着什么。

前有断崖，后有追兵，两人陷入绝境。

“周瑾，我拖累了你，亏欠之意，来世再报。”说话间，公子休就要跳崖。宁可自尽，也不会把性命的终结，交给别人手中。

“公子！再拼一次，我护公子拼杀出去！”周瑾一把拉住欲要跳崖的公子休，大雨覆面的周瑾，眼神坚毅的喊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