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九话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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玩闹到半夜,爬上岸又去泡了遍汤。一番下来,天际都泛鱼白了。

祁祜醒来已是翌日三竿了。

“太子殿下醒啦?要不要用午膳?”公孙不冥在屏风后问。

祁祜伸手,给一旁祁盏脸上的乱发拨开,“嗯,且等等吧。”他起床穿衣。公孙不冥望了望床上还在酣睡的祁盏,“昨夜太晚了,若瓷就没回房啊。”

“对啊。她泡完汤直接就睡着了。”祁祜看公孙不冥绾好他的墨发,戴上冠冕。

“要不要叫殿下起来?”

“由着她睡。”祁祜道。“等她醒了再用膳。”他说罢,拿过茶水杨柳叶漱口。

公孙不冥递过去痰盂。

“唔————”祁盏一脸癔症,从屏风后走出。

祁祜见她一笑,“醒啦?”

“唔。你们这么吵,我怎么睡啊!”祁盏不满,嘟嘴皱眉。

祁祜道:“那哥哥出去,你再睡会儿?”

“醒了就睡不着了————”她粉拳一捶,打了祁祜一下。公孙不冥呆愣看着祁盏。祁祜看他一笑,“你怎么了?”

“啊?不是的,我就是看若瓷......好像从未跟别人这么说过话......”公孙不冥看祁盏都是乖顺温柔,这种娇蛮模样倒是令他吃了一惊。

祁祜道:“她也就在我面前这样。璟谰面前......偶尔这样吧。”祁盏不满道:“我怎么样?”

“你没事。”祁祜忍俊不禁。“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。”

公孙不冥低头一笑。

“对了,你跟风离胥最近可好?他不曾再动你吧?”祁祜问。祁盏含茶吐出,“不啊。”复而又道:“哥哥,昨日我同璟谰说过了,我感觉......这个风离胥好像真喜欢我了。我该如何?”

公孙不冥一愣。

祁祜喝茶险些烫到舌尖。“他??喜欢你??还是真心实意的??”

“对。不知为何,我就是这么觉得的。”祁盏道。祁祜哂笑几声:“什么东西,他也配啊?不过......他若是敢说出来,我想你能应对。”

祁盏烦闷道:“不要————我才不要他喜欢!不然我会恼死的!”

“好好好。到时你直接把推开就行了,他若是对你不依不饶地强来......嗯......心这个东西,应该无法强来的吧?”祁祜道。祁盏瘪嘴,“好烦。今日要见见璟谰。”

祁祜笑道:“我看你见璟谰才是正事吧哈哈。”

此刻西杭艳阳高照。

风离胥从画舫醒来,踱步到船头。

“将军昨夜可算是欢愉?”他身后出来的竟是钱行首。风离胥点头,“算是一夜爽快了。”他前几日送张、苏二人回了京,叫来了钱行首同游。

钱行首道:“将军把两位夫人送回了京,叫来奴家,是不是就表明,将军的心还浮着呢?”

风离胥叹气。

清脆一笑,钱行首道:“看来将军是真遇上难事了。”

“我......不知该如何说。”风离胥道:“我当初对曜灵,是很狠的。我恨她的哥哥,恨太子皇后,故而把气全发泄在她身上。我做了很多......让她害怕的事。但我也不知从何时起,我这心里总是摆不掉她的影子。越是想忘却的事,就越是在脑海印着。这次太子前来找我营救宫中,我看到她险些遇险,之后回前线便是夜不能寐,茶饭不思。我也不知这到底是着了什么道了。”

听罢,钱行首只是笑。“将军真是个对情爱丝毫不开窍的人呐。”

“什么?”风离胥不解。

钱行首道:“将军还未看清楚自己的心么?既把两位夫人都请回去了,就该知道孰对自己重要了。”

“你说曜灵?”风离胥双眸瞪大。钱行首只是笑。

风离胥喟叹,“没想到啊,这可比带兵打仗难多了。那我该如何?”

钱行首道:“就看将军想不想把心意交代清楚了。”

“你是说……我真喜欢曜灵?”风离胥愣问。看着他一脸懵,钱行首不禁一笑,“将军还不清楚?非要奴家说清楚么?不见面茶饭不思,朝思暮想的,见了面又小心翼翼,心慌意乱的,难道还有别的解法?”

这下风离胥彻底崩了,他蹲下抱头,“我可真是……真是……怎么就会这样……我从来都不喜欢这种胆小怯懦的人啊……”

钱行首含笑,扶起他进了船里。给之斟酒,“奴家给将军弹一曲好了。”

她抱起一旁琵琶,十指如葱,飞扬拨弦。

风离胥一阵呆愣。

一曲作罢,钱行首与他面对坐。“将军,可还有想听的曲儿?”风离胥摆手。

钱行首道:“奴家知道将军苦闷。那将军也不想想是从何时开始的?”

“我哪里知道从何时开始的!俺碰到曜灵的时候她才十四岁,当时只觉得她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小姑娘,其他倒是没想过……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......”风离胥慌张道。

钱行首大笑,“奴家还未说是什么事呢。”

“!?”风离胥恼起来,捻起酒杯一饮而尽。

钱行首目露狡黠,“那,她当时是什么样子?”

“穿着粉紫色的裙子,戴着蝴蝶冠子,白得跟白瓷器一样,头上还带着海棠花环……”风离胥回忆。钱行首又问:“那将军方才说公主殿下戴花环的样子,是什么时候?”

“七年前。”风离胥话音落下,自己都傻了。

这下钱行首算是乐极了,“将军不必再不解自己为何喜欢公主殿下了。”

“……”风离胥放下酒杯,跑出了画舫。

行吧……行吧。他认栽了。

马蹄阵阵,祁祜骑马问璟谰,“你说的地方在哪里呢?”

璟谰道:“快要到了,这个地方离行宫比较远……都在河下游了……”他带着祁盏,小心不让她难受。

公孙不冥跟在两人后面策马,“我看到了————”

祁盏坐在马上指着前面,“我也看到了———”

那前方乃是一片月橘花海,花繁叶茂延绵至山脚。如梦似幻,天地灵秀,花还未到期,淡泊芊眠接天,放眼望去壮阔绮丽。

祁盏被璟谰抱下马,她朝花海奔去。微风拂面,将她墨发吹起。

“这里好美啊,璟谰你是怎么找到的?其他人不来真是可惜……”祁盏跑去拉住璟谰人手,璟谰道:“这也是我今早闲逛逛到的。”

祁祜找了个地方坐下,远望着两人在花海嬉戏。

“不冥,来坐下。”

公孙不冥坐下,“皇上就任你们乱跑啊?”

“并没什么大事啊。皇子们想去什么地方都行。”祁祜道。

公孙不冥点头。他身着丝绸便服,除开穿得好了,其余跟自己在江湖上游山玩水时候无异。

祁祜道:“还是觉得对不住你。今后你得帮我做很多事了。”

“真的无碍。”公孙不冥轻摇头。“我啊,本就想定下来了,却又嫌日子无趣,便折腾了好多年。”

“是么。”祁祜仰望天,恬静心安。“偶尔在外面过过这种日子也好。成天在宫里斗来斗去,也没意思。”

公孙不冥道:“那殿下可曾想过去江湖上闯一闯?”

“江湖吗?想啊。但我从小就在这宫里长大,我习惯这种日子了。宫里有宫里的过法,江湖有江湖的过法,不一样的。”祁祜冲他一笑。

公孙不冥望祁盏追着璟谰打闹,不禁叹道:“是啊,江湖也有江湖的活法。来宫里才知道,这世间还真有极为华丽的天宫,怪不得你们这群皇子头破血流也要坐上皇位。”

祁祜哈哈一笑,“我可真不是为了别的。我争来斗去,真的……只想让若瓷好好活下去。”

公孙不冥外头侧目。

“我从小就将生死看透了,无非是百年一唱,无论好坏最后终归于土。我承于天下九五之尊,九凤之首,也难逃一死。贫贱富贵,皮囊美丑,来来去去皆一把黄土里躺。我不怕死。只是若儿……她来这人间一遭,我不忍心让她看到的都是黑,我想让她看看这世间瑰丽。我想让她不枉此生。”言语之间,他全无半分皇储之贵,倒是质朴动人。

公孙不冥望他眸光柔和流转,“太子殿下……”

“不冥,你也好好瞧瞧这世间。一起同乐。”祁祜柔声道。公孙不冥点头,“我会的……太子殿下……”

“喂———璟谰你的嘴!!!往哪儿搁呢!!!别逼我过去扇你!”祁祜冲盏、璟两人吼。

“啊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公孙不冥大笑。祁祜看他,“这很好笑?我发火有什么可乐的?”

公孙不冥笑完了道:“我可是真真想认识认识皇后娘娘,她是何等的可爱才有了你~~”

“呕。”祁祜白了他一眼。“她不是的……”

璟谰给祁盏编好了月橘花环,祁盏带上后道:“我还是觉得海棠好看……”

“海棠也好。”璟谰对祁盏道:“你戴什么都是夺了花的风采。”祁盏乐笑了,“真的吗?”

璟谰摸摸她的头,“是呀。不过这月橘还挺香的。海棠无香,它倒是弥补了。”看着祁盏天真烂漫,他直叹口气,“罢了。七妹妹,我有些想开了。你若是遇到另一个喜欢的人,就去吧。风大将军也成。只要你平安喜乐。”

祁盏笑凝在脸上。

毕竟,他终有一日要回耀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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