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话(2 / 2)

加入书签

“哥哥,为何父王还是不让十四叔叔和九叔叔入祠堂?他们也是祁家血脉啊。虽说一个谋反,一个是败了的先帝,但那到底也是祁家血脉啊。”祁盏看车内只有兄妹二人,便放开了说了。祁祜抿唇,放下窗帘道:“你可曾想过,若他们不是真正的祁家血脉呢?”

“啊????”这是祁盏万万没想到的。

祁祜道:“若儿,你可曾想过,父王是个多淡漠的人,他不会计较爱恨,更不会对对手多看一眼。除非这些人根本不是祁氏血脉,不然父王没理由这么做的。”

祁盏紧张,“那哥哥你说,父王是么?”

“呸。”祁祜眼一横,祁盏连忙住嘴。

“你多大了?还什么话都往外说。”祁祜轻柔斥责。祁盏缩脖,“那也是哥哥在嘛,若是跟旁人,我才没那么多话呢。”

祁祜捏她脸蛋儿,“犟嘴。行了,下车吧。”

下车后步行了几步,两人进了邵家祖坟。

当年邵家满门抄斩,独留邵楠枫邵韵宅兄妹,如今也他们也去了。邵氏满门就此消声。

跪下上坟磕头后,祁祜与祁盏跪于邵明阳坟前。

“外祖父,我们来了。恳请列祖列宗保佑保佑我们,青云直上,平安无恙。”祁祜双手合十跪拜。

祁盏也跪拜道:“恳求列祖列宗保佑,邵氏血脉安然无恙。求求保佑我和璟谰,无论过程如何,保佑我终与他合为一穴。”

“你说什么呢?”祁祜甚是惊吓。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?”

“我清楚得很。我爱璟谰。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,也改变不了我对他的情。”祁盏很是倔强。祁祜不禁有些恼恨她不清醒:“璟谰对你呢?这么多年了,你就看不出他不是娶妻生子的命么?”

“我当然看得出来。自从你们一同负了我那次我就知道了。但他爱我,他只爱我。只因我是祁盏,不是因我是女的或是男的。”祁盏眸光清朗坚定。祁祜扶额,无奈道:“列祖列宗面前,别提这些。走吧,别叨扰姥爷舅舅他们了。”

“哥哥,我有时觉得母后真不值。她怎能为父王生孩子。”祁盏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话。祁祜牵着她的手上马车。祁祜没懂:“怎就说这个了?母后不生孩子,还有你我呀。”

祁盏坐于车上,叹道:“母后一跟父王生孩子,就被牵制了。生前你我都被怀疑过是废先皇的孩子,他们想借此扳到母后。”

“不过他们见了咱们的长相,也什么都不说了。”祁祜说起也想笑。他几乎跟祁祯樾一模一样,祁盏脸上也能看得出祁祯樾的影子。

祁盏接着道:“我就不信母后想跟父王合于一穴。她定是想入邵家祖坟的。”

“......母后生前从未说过,你也别猜测。若是她此事意难平,尽可以托梦给我。我犯大不敬撅了她的坟也要把她迁入邵家坟。”祁祜摸摸她的后脑。“说起母后,我真是对不起你。我没能好好照顾你、保护你。你受了这般屈辱,下嫁给那个山野村夫,我无能为力。每每想起,我这心呐,就跟油煎刀刃一样,生不如死。”

祁盏上去抱住祁祜的腰,靠在他怀中。“那都是我们的命吧。我们不能什么都有的,谁也不能什么都拥有。若是我们此生奋力挣扎,也不尽如人意,那也是命。”

紧紧搂住祁盏,她身上瘦瘦的。

回了宫,蝶月来报:“殿下,夏侯公子已经在您房里等候多时了。”

“去吧。”祁祜先道。“好好跟璟谰说说。别胡闹。”

祁盏七上八下,不知该如何先开口。

“璟谰,这几日我都有意避开你。我想你也是。我不想……”她刚说一句,璟谰便上来紧紧抱住了她。

“七妹妹。其实……在八年多前,我初来乍到,太子殿下就曾与我交过心,他叫我莫要跟你交好,不然以后你嫁人咱俩都伤心。但我弄砸了……”他尾音颤抖,似是在害怕。

祁盏刚要抱住他,便被他推开。“能别要走你送我的玉么?”他笑模样比哭还凄凄。

越是卑微,祁盏就越是心如刀割。“璟谰……那是你的。我不会要走。我向你发誓,我永远对你都不变。”她抹了一把眼泪。

“璟谰……对不起。”

璟谰摆手,“别说这个。我听不得。真的听不得。”

“明日……我就……”试了几次,祁盏没能将出嫁二字说出口。

璟谰闭眼点头,手指自己的心。“我也不变。七妹妹,有些事可能不成才是最好的。你安心做大夫人吧。”

他稳了稳祁盏的不安。

璟谰走后,祁盏将自己关在屋中愣神了许久。

祁祜在门外等璟谰出来才道:“都说清楚了?”

“嗯,她乖巧冷静,咱们都没看错。”璟谰道。祁祜嗤笑:“她……哈。没事。今晚你要留下么?”

“不了。”璟谰拒绝。“明日七妹妹就出阁了。今夜注定都无眠吧。”

祁祜待他走后,仰望冷月,让人搬出瑶琴,弹了一曲《昭君怨》。

次日鱼白天色,祁盏便起身换喜袍。此袍乃是尚衣局历时四十九日缝制,暗红底配蓝纹蝴蝶花,簇拥相配,秀美大气;袖口用金丝滚了一圈海棠花,领口水红压边,精致用心。

衣服系好,领口恰好卡肩。她恍惚间想起邵韵宅肩膀的疤痕。她也曾问过邵韵宅,身上怎会有那么大一道疤痕,还是在显眼之处,邵韵宅也只是笑而不语。

坐下梳妆,此时祁祜刚好进来。

“妹妹。”他脸上喜色只是因祁盏好看。“这远山眉倒是适中,就是这胭脂……太红了吧?”

宫中的喜娘道:“回殿下,这样喜庆好看。”祁盏只是冲他一笑。

“嗯……本宫来给妹妹点朱唇吧。”说罢,他捏起唇刷,蘸取些唇膏,一笔一划点在了祁盏唇上。“好看。要问仙子何处来?只往天际广寒宫。”

祁盏一羞。

“唉……真舍不得。”祁祜感叹。“你从出生我比母后还先抱的你,后来你跟我到东宫,这么些年,大事小事都跟我过来了,我养你养得跟新海棠一样嫩,自己都舍不得碰一指甲。你却为了我挨了打,养了半月的伤。还要跳入狼窝里。”

“哥哥……”祁盏伸手抓住他的手指,“莫要再说下去了。我若哭了,那贼人该轻视我胆小了。”

“你本就胆小啊。”祁祜也是极为纠结痛苦。“你小兔子性子,我本该护着你周全的。”

祁盏含泪,“这不怪你。”

“若儿。”祁祜半蹲下,与之直视。“为了今后自由,哥哥也不能放弃。若是母后还在,哥哥能独当一面,不会把你推出去。”

祁盏顾不得后面喜娘正在梳头,低头紧紧抱住了祁祜。“我们都不放弃。只要还有一口气,我们就得坐稳了位子。”

之后,祁盏将头发梳完,凤冠戴上,龙凤环海棠牡丹芍药,金珠宝石大大小小数千颗,冠子旁插上两只蝴蝶步摇稳固,延伸出的流苏在耳畔作响。

蝶月最后给她戴上凤衔夜明珠耳坠,祁盏颤颤巍巍艰难站起。“真可是皇室风范。”她言语自嘲,心却极为难受。这本该是璟谰先看到的,本是想听璟谰夸赞的。

这一身璀璨华丽惹人艳羡,却不知她是心底悲凉。

“若瓷。”祁苍带着其余胡言乱语社进来了。“我们晚些就不去将军府见风离胥了,咱们先把酒喝了,就当先喝了你的喜酒。”

祁盏眼露喜色。“哥哥们都来啦。”

左丘琅烨道:“南初说还有些空闲,咱们喝了酒把。玄剑————”说话间,方玄剑把随身带着的小坛子酒端上。蝶月见状忙去拿杯盏。

祁祜屏退宫人道:“璟谰没来么?”

祁元摇头,“没来,他来也是难受。玄剑哥哥给他找了个活,让他帮着去城外送文书了,恐是晚上才能回来。”

祁盏挽住方玄剑的手,“哥哥们都费心了。”方玄剑道:“今后你嫁过去,有什么难处尽管说,我们虽官不比风离胥,但还是豁的出去的。”

“哟?”

“你可得了吧————”

宗南初与左丘琅烨一同打断,“我们不敢,我们上有老下有小,我们算了算了————”

方玄剑一哼,“若儿,你莫要害怕。”祁盏点头,“玄剑哥哥,你在我是最为安心的。”

祁祜摆手,“如今就别说这些事了。今日也说出不上是什么大喜之日,但酒还是要喝的。”

祁元拉起祁盏的手,“姐姐,你若是走了,咱们还能常常见面么?”

“当然。”祁盏点头。“若是风离胥拦着,那他也真没什么本事了。连我跟兄弟交好都管。”

酒斟上,祁祜举杯:“今日大家且牢记。今后我们无论多难行走,都要想想,若放手了,便是如此下场。没有用的人,守不住自己的东西。”

宗南初道:“那就愿咱们都心想事成吧。”

“心想事成!!”

高声说罢,举杯喝酒。

“若儿今日可真好看。”祁苍夸赞道。

“是呀七姐姐。我还以为见到母后了。这唇红齿白,可真像母后活着的时候。”祁元道。祁盏掩嘴一笑,“是么。好看么。”

左丘琅烨道:“仙女下凡也就是你这样了。”

“你们是我的哥哥,当然净夸赞我了。”祁盏笑着道:“上思哥哥和虚牙陪我去寿安宫给父王太后请安吧,之后我......就出宫了。”

祁祜道:“我也陪着你去好了。”

祁苍拉了拉祁元,“那我跟虚牙就不去了。我们去正门口等你们。”祁元懵懵点头。

祁盏望了一眼祁祜,“也好,我也习惯哥哥在身边。”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