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话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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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祜走的那日,天色朗爽,风煦日和。

立于城楼,远眺队伍远走,祁盏一摸,已是两眼湿润。

“哥哥走啦。”她转身对璟谰道。璟谰点头,“无事,还会回来的。”他帮祁盏戴好帷帽,两人执手下城楼。

“璟谰,如此,宫里就剩下你我可以多说说了。”祁盏道。璟谰一笑,“平时说得还不够啊?”

“不够呀。”祁盏笑道。

待两人走到路边,一辆宫车从身边疾驰而去。

“禾公公么?”璟谰问。祁盏也认出是禾公公的座驾,“是了。想是也放不下哥哥远走,来看看吧。毕竟我们都是在他眼下长大的。”提起之前种种,祁盏垂下眼帘,思绪万千。

祠堂中,祁祯樾跪于蒲团上,面对列祖列宗。

“可是走了?”他低声问。

禾公公道:“走了。”

“唉。”祁祯樾眼露莹光。“禾子,他......真的好像宅儿啊。小祖宗脾气。”

“谁说不是呢。简直跟皇后娘娘的脾气如出一辙。负气出走,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”禾公公叹道:“皇后娘娘,也看着呢。”他瞥了一眼邵韵宅的牌位。

祁祯樾微微闭目,似在叙述故事般道:“当年朕真的不对,利用了她,让她家满门抄斩;她爹就死在她眼皮子底下。她生大气,就划破脸跑到道观做姑子;那时她已经怀了止安,但止安长大,她从未在止安面前说过朕的不是。她其实,不坏。是朕,对不住她。”

禾公公未言语。

“前些日子,宫里来的僧人祈福做法,说朕要好生保养,不然将难长命百岁。朕......不要什么长命百岁。早些下去跟小祖宗见见,当面跟她赔个不是就行。”祁祯樾越说,心尖越焦热生疼,抚胸弯腰。“禾子,送朕回栩宁宫吧......”

“皇上————”禾公公跪下。“皇上去了栩宁宫,奴才怕您睹物思人......心疼难受......”

“不去朕更难受。至少还有她的味道,她的感觉。她若是回魂,去了这地方,朕也见见。可惜,她定是躲着朕......”

一番话说完,门外太监通报:“启禀皇上,丽妃娘娘求见。”

禾公公一眼瞪他没眼色。

祁祯樾却道: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
“皇上万福————”

丽妃给道了声安,祁祯樾“嗯”一声。她立于祁祯樾身后,“皇上,臣妾想皇上在此为太子殿下祈福,便擅自过来想请皇上去彩鸾宫一歇。臣妾命人备了茶花,请皇上沐浴修神。”

“茶花?”祁祯樾轻声略急促。邵韵宅身上总是茶花香萦绕,清新舒畅得很。

丽妃点头,“想是皇上会看见皇后娘娘的牌子睹物思人,臣妾便命人备了茶花。新摘的,味正浓。”

祁祯樾伸手,“摆驾,去吧。”

禾公公高喊:“摆驾彩鸾宫————”

一碗茶楼中,祁盏看四下无客人,便取下了帷帽。

“璟谰,你最爱的糖糕我让小二给你买了。”祁盏看小二端上了糖糕。璟谰点头,望着窗外,“好,多谢你。”

两人坐了二楼临街,俯瞰大街上人来人往。

“七妹妹,这里真好。”璟谰突然道。“你知道我们耀国,就是一小国,人口稀少,萧条凄瑟,商农家都无精神,不知何为奔波,为何生计。荒芜沉闷,无趣得很。”他眼露羡慕,祁盏极少看他表露神情。“璟谰,”祁盏一笑,“不如你就留下吧。我们永远在一起。”

猛地看向祁盏,璟谰跟着一笑:“永远?我只是一个质子啊。我配不上你。若你不是公主,该多好。”他捏了糖糕吃。

“千万不行。”祁盏摇头,“若我不是公主,来这一遭也无意义了。你能跟我在此观街问童子全是凭我的身份地位。若我只是一介平民,咱们连这茶楼门儿都进不来呢。”她抬头甜笑。

璟谰侧颜一绷,牵强跟笑。郁悒而不语。

倏忽,领座一阵喧豗。祁盏与璟谰勾头看去,她低呼一声“烦人”。

“璟谰,那个说话声音最大的就是风离胥。咱们走吧,莫要搭理他。”

璟谰盯着喝茶,“就是年少有为的小风将军?”

“嗯?你也知道?”

“那次社里不都说了么。”璟谰点头。“别走,咱们又没招惹他们。”

正说着,一只大掌竟然拍到了他的肩上。“哇,俺没看错?你是个男儿郎。喂————一棠,果然是男子!”来人粗犷豪气,高大威猛。祁盏眼色一紧。

璟谰语气温和:“在下的确是男儿。”

“怎长得如此俊美?”男人问。方才他喊的“一棠”也从位子上起来,过来帮腔道:“是啊,远看还以为是个出尘潋滟的女儿。”

璟谰耸肩。“身形容貌,也不是在下能定的。”

“张河,”风离胥竟上来了,他让男人往后退了一步。“你知他是谁?也敢在此放肆?”他说话间,一直打量着璟谰。

璟谰忙道:“这位想是小风将军了?久仰大名。在下的名字不足挂齿。”风离胥坐到了他对面。“哪里。咱们早就是相识了,对么?”

两人无言相视。

那是。当年胡言乱语社可是把他打到无以还手。

璟谰道:“那年都是玩的。”

“你说是玩就是玩啊?我们将军可是记了很多年的。”说话间,又一目光城府,身形威武的男人走来,祁盏定睛一看,默默喝了口茶。

风离胥指着男人,“这是我的副将竹庆,之前在宫里面也干过。”

祁盏怎会不认得,当年邵韵宅遇刺,他是寿安宫的侍卫之一。后寿安宫的侍卫,处死的处死,打出去的打出去,此人便是打出去的其中之一。

“是么。”璟谰拱手,竹庆并未还礼。“既然将军对当年之事如此耿耿于怀,那不如今日揍在下一顿,好解气如何?”

他一说,祁盏立刻脸色一变。

风离胥摆手,他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:“竹庆说笑的。俺早不在意了。”喝茶端杯时,偷瞄了一眼祁盏。

祁盏一直垂着头,并未说话。

璟谰看此情形,也不利于一直留下。“那小风将军慢慢玩,我们先告辞了。”

祁盏早就想走,拿起帷帽起身,风离胥喊了声:“慢着————七公主,是没看见臣么?”他看向祁盏。璟谰警觉,把祁盏护在身后。

祁盏眼神扫过这几人。

张河道:“如今公主殿下的父王都要让我们将军几分,公主还如此高傲,不愿理人呐?”他的口气不像说笑,十分轻浮。

任他们如何说,祁盏就是不接话,连眼神都不给风离胥。

璟谰道:“她生性胆小,将军莫要过意不去。”

“胆小?在寿安宫怼俺可不胆小,伶牙俐齿得很。”风离胥笑道。祁盏不理他,转而对璟谰道:“快些走吧......”

“七公主————”

“啧啧————我说,小风将军这个样子叨扰公主,可真是昭告了全天下,什么登徒子浪荡子弟都能当将军。”一句话之际,左丘琅烨恰时出现,挡在了祁盏璟谰身前。风离胥一行人不语。

祁盏眸光一亮,“琅烨哥哥,你怎么在这儿?”

“我跟上思去抓药,谁知在街上看到你们在二楼。更没想到,能看到这种......啧啧。不说了。”左丘琅烨和宗南初最会阴阳怪气,分则各自为王,合则天下无双。

“你父亲也只是一个五品,你也只是个九品,你对我们将军不能这么说话吧?”张河道。左丘琅烨瞪眼,“哇,你拿名头压我?那这里是耀国八皇子,和我朝嫡公主,你们什么口气?我方才还以为你们调戏无权无势的良家妇女呢~~哎呀,误会~~”

竹庆冷哼道:“这一下巧了,当年欺凌过将军的人都到了。”

“谁啊谁啊?欺凌小风将军?没吧?我怎不记得?”左丘琅烨故作一脸迷茫,“你们莫找个由头安到我们头上哈。”

风离胥一帮人气得语塞。

“琅烨,你跟这群人费什么口舌。走了。”祁苍提着药包上来拉了他一把。左丘琅烨道:“你们这帮下里村夫,一人得道还真当自己都能鸡犬升天了?省省吧。”

祁苍冷言道:“到底还是在天子脚下,要有些自觉的。”

风离胥几人握拳。忍着怒气,被他们身份压着。

走了几步,身后有人唤住祁苍。“你提的药可是红娘虫和紫蜈蚣?”

说话之人,模样年少,却是一头斑白。

“左冷吟————你还跟他们说什么?!”张河吼道。

那名为左冷吟的怪人道:“你也是皇子?竟到民间抓药?”

“到民间抓药为的就是来救七公主他们一遭,省得被你抓去当压寨夫人了。”祁苍撇下一句,转身跟着祁盏他们去了。

他们走后,张河气得摔杯子。

“什么东西————一帮破王侯,竟如此瞧不起人!”

竹庆道:“让你别招惹,你非要招惹。这一下好了,被讽一顿是舒服了。”

风离胥从窗外看着下面的祁盏背影,押了口茶。

这厢彩鸾宫殿内,祁祯樾刚沐浴完,丽妃请了人给他按揉肩穴。

“皇上,请用茶。”丽妃侍奉着。祁祯樾闭目点头,“嗯。”

两人无语一会儿。祁祯樾先问:“丽妃入宫几年了?”

“回皇上,已有十六年了。”

“这么多年,你对皇后是打从心里敬重的。朕看得出。”祁祯樾道。丽妃轻笑,“皇后娘娘对臣妾们其实很好。对皇子们更好。只是姐妹们多是不领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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