芳华初静(6) “这就是我的命,我愿认命。”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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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仪弦并没有感激他:“不过是挖一点心头肉,这并没什么难度,你可以做,人人都可以做,我自然也可以做。”

池生仿佛被一桶凉水浇了头:“……什么意思?”

这时忽闻身后剑冢突然“铮——”一声剑鸣,唯我独尊的凌人盛势自后背传来。

手中雪杀犹如饮足灵气,躁动起来。

池生回首,那股气息正是由诛邪发出,它自行缓升至剑冢上空,居高临下地流露丝丝血气。

猩红的,杀伐的,狠绝的,带着戾气的。

诛邪自剑冢而出,飞入公仪弦手中,他的身影瞬时犹如地狱修罗。

从封印的剑冢中自行取剑,自然遭受剑冢的攻击——那些在周围围成一圈的咒链瞬时如同鬼手般疯狂乱舞,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久久未动的落锈声,击起无数飞沙落叶。

公仪弦却浑然不管,他的剑尖已然指向了池生:“你来剑冢,到底有什么目的?”

找到你手里的这把剑,池生心里默默道。

但他绝不会说,垂首,只想,雪杀诛邪之战,在所难免了。

只听一声破风尖唳,诛邪剑凌空直劈而来,犹如蛟龙出渊!“铿锵”一声,双剑相抵!摩擦的火花点点。

公仪弦手腕一翻,再变招,身形下移,荡剑向右!

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,在破风的那一刻,却有万钧灵流,且控制得极为精准。

池生招招回防,两人几个呼吸间已然过了上百招,起初公仪弦还有试探之意,了然池生的实力深浅后,出剑则愈快愈准,每一招都在池生险些招架不住的边缘。

在修仙人士中,高手通常分为两种,一是修为高深,自身灵力就极其强横,深不可测,而另一种就是每一寸的灵力都可收放自如,知道在哪一刻可以放出多少。

无论是剑法,还是灵力的控制,池生都自忖不敌公仪弦。加之他心下需考虑不可伤到对方,出手处处踌躇。

他也是第一次用雪杀与诛邪对招,能感觉得到,雪杀几乎快要失控,只要和另一把剑有所碰触摩擦,它就兴奋激动得发躁。

池生所感觉到的,公仪弦也有所察觉,两人齐齐收了招,能感到两把剑都在剧烈颤抖,发出棋逢对手的铮鸣声。

公仪弦很是好奇打量雪杀,问道:“这把剑,何名?”

“雪杀。”池生细细喘息道,“它与诛邪乃是一把神武拆分为二,两者共通灵识,因此才有刚刚的铮鸣,也正是我能根据感应剑冢找到诛邪的原因。”

公仪弦点点头,微微蹙眉,收剑回鞘,眉间戾气才压下一些。

“你不抓我了?”池生问。

公仪弦呼吸开始急促:“方才出手时,你分明处处让我,无心伤人,我又岂是蛮不讲理之辈。”

他握着剑的手开始发抖,片刻后,体内魔气翻涌,令他不由得眉间抽动,冷汗直冒,微微喘息,还不忘问池生:“你找……诛邪做什么?”

“我有自己的苦衷,不能多说,但你心里也很清楚,诛邪继承了曾经神武中的邪恶血腥之气,除去魔核,救你,亦是救公仪山庄后世众人。”池生真诚道,上前两步,想看看他的情况。

“别过来。”公仪弦抓着心口的衣襟,慢慢半跪而下,气息不匀,连呼带喘,面上却攒起苍白的轻笑,“若可以毫无顾忌挖去魔核,我早就会动手。”

但魔核连接诛邪剑,诛邪是山庄世代传承的宝剑。

若自私除去魔核,也就除去了他一身修为,削弱了诛邪之剑灵。

他背负着振兴家族的希望,这把传家宝剑亦是。

若无镇压之剑,无执剑之人——

山庄该如何?

有一种人,因自身足够天资,生来就被寄予厚望期待,带领子弟、振兴家族,无数担子不自觉地就落到了肩上,抗得时间久了,自己也就忘了要摘下来,甚至觉得若是任性自私一点,都是对那些期待眼光的不负责任,仿佛生来就该达到众人所希冀的高度。

这一点摇摇欲坠的责任感,却经久不息,痛苦胁迫了他两世。

林飞弦是这样的人,公仪弦亦是。

公仪弦拥有极高天资,已是绝大多数世人没有的运气——至少比林飞弦要幸运,可自身形成实体魔核,却也不愿去下手除去。

即便他并非所谓的仙门兵人,却竟也以身镇守,将自己活成了兵人的样子。

池生皱着眉欲言又止,只能道:“山庄百年家业,不该由你一人承担。”

公仪弦听不进去池生的话,这样的思想在他脑中根深蒂固,早已麻木,若能轻易被劝动,又何必活得如此挣扎。

他道:“这就是我的命,我愿认命。”

即使是后世人人称赞的、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,实际上细察起来,竟是如此悲哀。

正在此时,剑冢之外,突然传来脚步声响,是两人方才的打斗惊扰到了山庄中弟子。

公仪弦本不打算在此处与池生动手,一是夜深人静,容易惊扰山庄奴仆,二是他如今驾驭不好诛邪那凶猛躁动的气息,一个不察,就容易让体内魔核有机可乘——变成现在这幅备受折磨的狼狈样子。

不过他有些莫名的信心,眼前这人虽看起来鬼鬼索索,行事风格令人捉摸不透,但唯独他不会伤他。

于是再狼狈点,随口说点义正言辞,外人听起来却半真半假的话,令他也没那么难以接受。

公仪弦再次闷哼一声,没有抓死心口衣襟的那只手死死扣在了地面上,闭目紧蹙眉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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