芳华初静（1） 少年。（1 / 2）

不会是在做梦吧？

池生抓了抓自己的头和胸膛，再到腹部、腿。

确实是人形。

但是他如今分明还没有练成妖丹，怎么会有人形？

难道让他捡了个大便宜？比如不小心捡了个妖丹之类？

池生向自己的心口探去，依旧是空空的。

他纳闷地站起身，就听“啪嗒”一声，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。

一把剑。

一把冰白色的、很漂亮的细剑。

池生将它捡起来，四下转头寻了寻失主，未果，暂时找了几片藤蔓，将这剑从头到脚缠了个严实，防止自己不小心弄坏了别人的东西，然后拿在手中，打算边走边找失主。

他漫无目的地走。

顺着溪流，从上游走到下游，走得脚底已然酸麻，却仍不肯停下。

他此番出谷，是有件正事要办的。

报恩——去找到他的恩人。

池生记得很清楚，他曾经某次偷偷逃出谷，遇到了交加的雷暴雨，险些就回不到家，是被一个撑着伞的少年救下——将他小小的鸭身从湍流的雨水中捞了出来。

他虽不知道那少年的姓名，但他深刻地记下了那张脸。

人间虽大，但慢慢打听去找，总会找到的。

池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。

这座妖山比他想象得还要大，他不知日月，累了困了就眠星枕叶，渴了饿了就上树摘丰嫩多汁的甜果，还打包了许多，打算在路上慢慢吃。

直到出山口。

山口有驻守的一些人类正欲出山，站成笔直一派，各个执剑直立，身姿气度高贵。

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剑，玉带翩飞，看起来很养眼。

不过吸引池生注意的并不是这些人，而是他们身旁的牢车。

车中，关着几只妖。

池生的心就要提到嗓子眼，世间人妖水火不容，如果他被发现……

其中一人看到了他，道：“这山中还有人？不都是妖吗？”

有人接话道：“没准是妖精化形的，去探探他的妖丹。”

三四个人拔剑走上前，几只手在他浑身上下摸了一遍，最后道：“没灵气，没妖丹，是人。”

池生松了口气，这些人也松了口气，退开。

只有一个人仍将手搭在他肩上，或轻或重地捏着他，笑睨着他。

这人回头向身后同伴们吹了个口哨，继续笑。

同伴们也笑出了声：“阿吉，别脑里整日想那些事。等回去了有的是时间给你玩——”

被称为阿吉的男子转过眼来，打量着池生。

池生顺着他的目光，也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。

套了个破布麻袋在身上，似乎和他们比起来确实有碍观瞻一些。

“好像是个傻的。”阿吉自言自语，“小兄弟，你怎么在这里？你有家人吗？”

池生道：“……没有家人，是我流落到这里的。”

阿吉“哦”了一声。

“你们可以带我出山吗？”池生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，“……我想出去。”

“可以呀。”阿吉笑着掂量了一下手上的佩剑，“我们都是仙门世家的弟子，这点小忙自然能帮，小兄弟，你家在哪儿？”

池生：“……忘了。”

阿吉笑得更开心了：“忘了也没事，那不妨先跟我们走吧？一直在这山里也不是办法，等出山后，我再慢慢帮你找家人。”

池生点点头，就见阿吉与几个同伴耳语商量了两句，一行人继续上路。

山口处，两边丛山峻岭之中，一道狭仄的甬道。

池生愣了一会儿，等走出了山口，回头一望，下意识抬眼，想了想说：“……这里，出入这么容易吗？”

“嗯？山口罢了，能有什么困难的？莫非还能有人在这里设什么阵法吗？”阿吉哼笑一声。

出山后，一行人骑上马，押着牢车，浩浩荡荡地启程。

阿吉道：“小兄弟，你先在笼车里待着吧，不用担心，这些妖都被我们下了禁制，不会伤害你。”

池生在牢车中坐下，时不时打量着牢中的妖，大多重伤得奄奄一息，都是这座山里的妖，还未修成人形——倒有一个是修成了的，一只桃树妖，化成了位貌美姑娘，神情冷漠地垂着眼，与其他妖精坐得很远。

人妖之宿仇持续了上千年至今，随着修真界的兴荣，仙门百家为此投入了大量人力，四处捉寻妖精。

这座秀水灵山与世隔绝这么久，终于也等到了灾难落在它头上。

蝶谷藏在妖山中愈加隐秘之处，至少青鸟姐姐与树爷爷他们都是安全的，池生想。

池生没见过妖山中除蝶谷以外的其他妖精，他想知道现在山中妖精的情况，就尝试与桃树妖说话。

桃树妖一言不发。

他继续试图引起其他妖精的注意。

其他妖精也丝毫不理他。

池生觉得，这些同类似乎并不如蝶谷的妖精好相处。

无妨，大千世界，无奇人不有，他一只井底之蛙，刚接触外界的繁杂众生，受点小挫折也是不奇怪的。

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整个囚笼车里充斥着一种沉闷的低气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