目光所及 盯。(1 / 2)
他反复审视着对方,眉头越皱越深。
黑衣人似乎也自觉自己言语越界,轻咳了一声:“好了,早些休息吧,有事明日再说。”
结束这段尴尬又奇异的交谈后,黑衣人后背靠在神像上,似乎闭上了眼睛。
颇有点逃避的意思。池生犹疑地原地躺下,目光仍在对方身上梭巡。半响,他将一块糯米糖递给对方:“给你。”
黑衣人愣了片刻:“给我?”
池生再次抬了抬手,示意对方接着,道:“方才小蝶姑娘也有,说起来,今晚还是多谢你,分糖总不能将你落下。”
他沉默许久,最后伸手接过来:“多谢。”
“不谢。”
这回两人是彻底结束了交谈。
睡在房屋里的地板上,虽比睡在树林的土壤上强上不少,但到底还是又冷又硬,凉意顺着地板传到肌肤,令池生打了个寒颤,根本难生困意。
但这对于池生来说,是好事——他到底是打心眼里对黑衣人保持警惕,应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。
直觉告诉他,黑衣人的身份绝不会那么简单。
修真界内,凡是有些名气的各大仙门世家,门内至少需要元婴十几名镇守门楣,渡劫一两名为中流砥柱,方在界内拥有一席之地。
眼前这个黑衣人显然有着高于元婴的境界,若按比例算下来,有着这等修为的人寥寥无几、屈指可数。
但灵大会那日,几乎囊括了大多数这样的人物。所以他极有可能曾经出现在但灵大会上。
池生有些后悔,被此人面前发现了雪杀剑——既然知道了雪杀剑,那他八成也知道自己就是白鹄。
任何善意都绝不是平白无故、空穴来风,等他放松警惕睡着后,这人才会露出狡猾的狐狸尾巴。
池生慢慢在袖中揪紧布料,装作安睡,使呼吸的频率放缓均匀。
他倒要看看,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!
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,殿外风雨交加,雷鸣电闪,狂风呼啸乱作,将残破的窗吹得啪嗒作响,在寂静无声的屋内显得极清晰。
不知道等了多久,直到池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多心时,终于听到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他是背对着神像躺下的,此刻细微的轻响从神像脚下,愈来愈近,直到池生背后。
池生心中狂跳,砰砰作响,尽量让自己的面容放松舒展。
终于来了。
男人在他背后跪坐下来。许久没有动静。
池生紧张得就快绷不住,为了掩饰,他微动了一下,装作在熟睡时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。
身后男人的呼吸声加重了,夹杂在吱呀作响的窗缝与外面的风雨中。
下一秒,池生就感到自己的指尖被轻轻触碰了一下。他的手本就很凉,而触碰他的另一只手居然还要更冷几分,僵硬如冰棱一般。
男人的手与他触之即分,接下来就是衣料摩擦的声音。
一件外衫,无声地落在他的身上,压下几分风寒。
外衫上,带着一点淡淡的木质草药香。
接下来,两人都没有任何行动。池生依旧在装睡,男人依旧端坐在他身后。
池生却觉得自己被身后那目光牢牢盯住,灼热,粘连,执拗,全然外露的情绪直直地传来,仿佛要透过后脊,将他整个人钉死看穿。
他原本以为对方会趁机露出马脚,没想到非但没有,竟还让自己对他的所作所为全然摸不清路数。
然而池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,他等着男人进一步暴露,就像雨林中耐心等着猎物即将落入陷阱的蝮蛇。
若此时池生有机会睁开眼睛,眼底便定皆是冷漠与精锐,掩成一层与人不信任的相隔甚远的雾膜——想来奇怪,他曾经最讨厌那些湿滑危险的蝮蛇,现在却用这东西来形容自己。
男人这回也的确没让他失望。
一只手,无声地撑到池生面前。掌心与地面相贴。
这回总该出手了吧?
池生居然在心里冷笑了一声。
他是想直接掐上自己的脖颈?
还是手里拿着匕首?
或是其他别的自己猜不到的工具?用来取血?
池生蓄势待发,藏在袖中的手指已经悄悄勾起,全身肌肉都绷紧到极致。
须臾之间,千钧一发——那双手没有掐上他的脖颈,也没有拿着锋利匕首或是其他什么取血工具。只有着柔软而温凉的触感,轻轻蹭过他的脸颊,如同三月微风拂过脸颊,如同蜻蜓擦过水面涟漪,眷恋停驻一刻,再无逾越。
是手背。
比那人指尖的温度要高一些,再次触之即走,让人心痒痒的。
男人慢慢退开,一点移动身形的轻响后,回到了起先靠着闭目休息的原地。
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。
简简单单的几个轻动作,徒留池生脑中乱作一团,心中翻江倒海,轰然倾塌!
他的肌肉紧绷到极致,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,此刻竟轻微痉挛着。他咬着下唇,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,用力地不停咽下唾液,却止不住喉间发紧,生生酸了鼻腔。
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保持着一个姿势僵了多久,等缓过神时,他也一点不敢转过身去,而是攥紧身上盖着的那件外衫,将脸埋在其中,让其无声地收留眼中热泪。
这个夜晚,池生昏昏沉沉,半梦半醒,耳边不时传来水滴自屋檐落下的咚音,似是更漏声残。
他感觉自己似乎整个人被割裂,身体已经深深沉睡,而意识却还清醒,甚至可以听到夹杂在残雨中的一点发在喉间的低喝声。
就像沉睡的野兽逐渐苏醒,发出的那种声音。
他还听见了脚步声。毫无规律地,由远及近,再由近到远,来回反复。
低笑声、脚步声、轻吼声、粗喘声交杂在一起传入耳朵,令睡眠敏感的池生吊起了精神。
快醒来,快醒来。
他拼命地催促着自己,直到那脚步声再次向他走近。
有呼吸与他相对着。
池生出现生理性的厌恶,刺激他瞬间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对血丝遍布的眼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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