倾覆 唯有孤注一掷!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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池生顿时软了下来:“师尊……你……”

林飞弦向他抬手,阻挡他迈上前的脚步,独自站起了身,擦去唇边血迹。

临澜君的禁身咒强硬难解,费力冲开后又挡下这两人的剑招,若是修为稍低些的人,怕是当场就皮肉绽开,骨碎灵散。

林飞弦在池生面前站定,从容道:“黎堂主,在但灵大会上,不依照大会的规矩擅自向我们门派弟子出手,总要问过我这做师尊的吧?”

“琅雪君,我敬你年纪轻轻得此成就不易,今日不和你动手。”黎堂主咬牙切齿道,“但——!”

“这个畜生的妖丹,我现在必要亲手粉碎!”

林飞弦冷冷开口:“我再说一遍,他是我的弟子。”

黎堂主见状,笑睨道:“近几日,修真界都在传说——但灵山出现了千年难遇的白鹄,是个小小少年,白鹄血脉珍贵,老夫原本不想出头多嘴,然而……”他望向四周,侃侃而谈,“凡是在此的仙友,都听说过百年前那只白鹄的传说吧?那厮身具上古魔核,搅得修真界天翻地覆,生灵涂炭,白鹄只因种族稀少被捧上神坛,但归根究底,你们别忘了,它终归是妖!这种妖兽早该铲除绝种!

“音在剑后的精妙剑招难以模仿,只那畜生使得出来!哪有这么巧的事,既会独特剑法,又是白鹄血脉!他分明就是百年前的那只魔物!”

听闻此言,台下弟子纷纷骇然。

有人道:“这少年……这少年真是百年前那只魔物白鹄吗?”

有人道:“妖兽活个上百年倒是有可能,但若他真是那只白鹄,怎会才只是个元婴修为?”

还有人道:“听说飞花堂的上上任堂主正死在那只魔物白鹄手中,怪不得黎远堂主如此愤恨!”

听入池生耳中,他终于明了,眼前这人从大会开始前在座位上就死死地盯着他,出手又如此凶狠,原来是他与白鹄之间有着深仇大恨。

然而……

“然而现在那只魔物白鹄正锁在公仪山庄的熔炉地下!”林飞弦一口回绝,“熔炉内淬有火精,销魂蚀骨,白鹄天生畏火,本就不可能逃脱,更何况被焚烧百年,现在怕是连一丝魂魄都寻不到了!”

“白鹄既然现世,必定在世间引起腥风血雨。”就见高台之上,又一尊者站起身,缓缓道,“即便它不是百年前那只。”

另一位尊者沉闷点头道:“谁也不想让百年前的悲剧重演,哪怕只是出现了一点点苗头……宁可错杀,不可放过!”

萧珠站起了身,嘟囔道:“况且公仪山庄势力强大,现在那熔炉里究竟关没关着白鹄,谁又敢确定……”。

闻言,十几位尊者似乎不谋而合,都依次从座位上站起身,默认了黎堂主的做法。

白鹄血脉乃是天材地宝,难得一遇,若用之修炼……任这些尊者如何道貌岸然,德高望重,此时此刻,都不约而同地在此刻露出了贪婪的目光。

他们心照不宣地互相对望一眼,同时道:“把他抓起来!”

十几道身影如迅雷飞驰般向池生奔去,一时间,赤青黄蓝各种五彩缤纷的灵流迸发!

“我看谁敢——!”

诛邪剑插入地面三寸,剧烈的灵力爆发,剑身微震,嗡嗡作响!

灵气爆发出的屏障将数人齐齐推开,只见林飞弦手腕反拿诛邪,在半空划出一个半圆,剧烈的破风声牵动气流,将人逼离十步开外。

萧珠道:“琅雪君,你糊涂!”

但灵山一年一度的期末大会,各方势力都会参加。

这意味着什么?

意味着现在几乎整个修真界大部分门派都齐聚于此,公然抗拒各大门派,与之作对,纵然修为再高,境界再深,终究是以卵击石!

底下始终呆愣着的弟子们也不再平静,自家掌门已经出手,他们也随之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!

他们和池生没什么深仇大恨,甚至有的人不过今日才刚刚见到他。

——但那可是白鹄啊!白鹄血脉,从骨头到血肉都是一等一的极品宝物!

若是手里的剑,哪怕只一下!只划开一下他的肌肤,锋利的刃开皮绽肉,流出的血只要舔上一口,对肉|体亦或是经脉,都是极其大补的灵药!

然而他也只是……受了一点皮肉伤罢了!

这么想着时,他们几乎心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,他们说服自己,没有人不会对这样的宝物动心,于是兵器早已齐齐向池生挥去!剑、刀、鞭、尺、暗器,无所不用其极,只求能伤到他哪怕一下!

池生将雪杀剑的剑意催到极致,灵流在剑旁形成一个小型漩涡,挡下这些铺天盖地而来的攻击!

然而,他只有两只手。

后腰蓦然被一道冰凉剑刃刺中,池生瞳仁微缩,霎时间回身挥剑!

那弟子似乎也没相信自己的剑居然这么顺利就刺入了池生的身体,一时间又是震惊又是兴奋:“白鹄血!白鹄血!我得到白鹄血了!”然后,伸出舌头,竟就直接那样疯狂和热烈地舔上了剑刃,让鲜红血腥味弥漫入口腔,却仿佛在食什么美味珍馐。

就像残忍邪恶的刽子手,像贪婪的恶魔,眼中的欲望毫不遮掩地再投到池生身上。

下次刺哪里呢?

胸口、脖颈、还是……心脏?

心脏的血应该是最新鲜活跃的吧,滋养的功效会不会更好呢?

池生的剑就要劈过他的脖颈,却停在距离一寸的位置,骤然止住。

这是位但灵山弟子,他们甚至曾经在同坐过一间教室,池生认识他。

难以置信,怔愣,逐渐的失望,逐渐的空洞,在他的眼睛中显现出来。

“噗”一声,血流如注!

数道长剑划过池生的身体,有的深,有的浅,一剑接着一剑。保护了胸前,就难保后背或腿部不会被划伤,不过几息,旧伤填新伤,他满身已经尽是伤痕累累。

伤了他的,有外门弟子,也有但灵山的人。

耳边众人的激动喊声、狰狞笑声,传入他的耳朵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腥气,他浑身已然麻木,感觉不到身上密密麻麻一道接着一道的刀剑,他并不疼——脑中只剩下这些人狰狞快意的笑容。

为什么?

为什么?

他们不是同门吗?

为什么他也会如此毫无顾忌地将剑挥来?

他们都想让他死吗?

——当所有人都在趋之若鹜地共同做一件事时,便是心安理得,没有人觉得它对错与否。

这件事池生不明白,否则他不会这样难过。

他被千夫所指、万刃剜身,心中想的都是曾经在师门中,同行弟子的音容笑貌,仗剑执花,白衣轻飏,在某日清风明媚的早晨,也不知是谁,对着他微笑,说了句:“小池生,又起这么早?赶晨课去啊?”

他喜欢人类。

他太喜欢人类了。

可是……现在,他有些害怕了,他开始感觉到痛了。

犹如荆棘藤蔓一点点、一点点地勒紧,倒刺深入,把心脏揪的鲜血淋漓。

好疼啊!

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!!!

快死了吧。

是快死了吧。

我好想死啊!为什么不能死?!为什么不能死啊?!

干嘛要这么折磨我?!!!

“轰隆——!”

只听天边突地一声巨响,成千上万的冷兵器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退开三米之外!

池生嗅到了一阵清淡的檀香,幽然入鼻。

紧接着,一股清明的灵气渡入了他体内。

诛邪被反冲击力震得微微发颤,林飞弦用左手抱住池生的腰,用拿剑的另一只手臂揽在他的膝弯,在半空中飘然一退。

他嘴唇微颤,抱着池生的双臂痉挛着,半响,他试探着说了一句话。

池生气息奄奄地垂着头,脸色惨白,他眉头紧紧拧成川字,剧烈耳鸣,听得不甚清楚。虚弱伸出的手指血痕遍布,抓住了林飞弦胸前的衣襟——还不算抓住,他连抓住什么东西的力气都没有,手指只是微微蜷起。

“师尊……”

双手都被占据,林飞弦只能用鼻梁去触碰池生满是血痕的脸颊,声音沙哑道: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……”

就在林飞弦带着池生落到后方之时,不知从哪里挤出的韫宁与公仪陵也执剑而来,似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,衣袂和发冠都是乱糟糟的,见池生无碍,也不过多询问,直接挡在了林飞弦身前。

韫宁飞快地道:“琅雪君,池生就交给您了!”

公仪陵也道:“找到机会,把他带走。”

池生半边身子靠在林飞弦身上,借对方刚刚传给自己的灵气恢复神智和力气,喃喃道:“你们……”

他们几人被团团围住,黎远萧珠等尊者还在寸寸逼近,飞花堂的流花剑,南海阁的箐珠剑,崆峒山的日月轮……一道道至尊灵器得饮灵力,发出铮然鸣音。

就在此时,临澜君的身影飞至,挡在了林飞弦与池生面前,低沉道:“让开。”

韫宁公仪陵闻言缓缓退到旁边。

临澜君的眼神略带责怪地望向林飞弦,似乎在责备他破开禁身咒后轻举妄动。再慢慢移到了几位尊者脸上。

“临澜君。”优先主动开口的是黎远,“老夫无意破坏但灵大会,更不愿与临澜君琅雪君两位尊者结下仇恨……今日出手,纯粹因为私人恩怨,家祖百年之前被这孽畜挖去内丹,生生折断四肢,连全尸都没有留得,此仇不同戴天,老夫必须亲手除掉他!此次亏欠但灵山,来日百倍偿还!”

“少来吧,黎堂主。”临澜君略显疲惫地扶着额头,“冠冕堂皇的话本座已经听腻了,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池生是百年前那只魔物?再说,你不过一个捡来的孤儿,认上任堂主为义父,连那位老堂主“祖父”的面都没见过,也能让你恨之入骨到这种程度?”

黎远:“……”

“今日无非是众位掌门得遇白鹄血脉,过于兴奋,鬼迷心窍罢了。而阁下恰好有一个极其自然的借口。”临澜君淡淡道,“但灵山一个好好的期末大典,现在成了这种样子……本座心中甚是痛心,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——不过若是山野中无名无籍的白鹄,便任由你们抓走,取血也好,炼丹也罢,但众位别忘了,现在你们要抓的可是但灵山的人。”

一记眼刀冷冽肃杀,他的声音也随之提高了几分:“难道都不过问本座,就擅自出手抓我但灵山的人?!”

“听闻但灵山人从上至下,都无比护短,看来所言非虚。”一位尊者借机嗤之以鼻,“临澜君,纵然你再偏心,然而现在一半的仙门势力在此,你真敢逆天意而行?!”

临澜君沉默半响,抬头看一眼天际:“……”

他站立不动,密语传音借内力传入林飞弦耳朵:【一刻钟。】

林飞弦道:【一刻钟?】

临澜君:【我身份特殊,再不能出手。能不能救池生,就看你能不能拖下这一刻钟,许会有转机。】

林飞弦微微垂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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