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心光点 人间烟火。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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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的毓秀得知了池生的本名,也不小白脸小白脸地叫了,整个人亲切了许多,而钟灵曾在永乐镇中被菌芽之毒所难,此刻恢复正常,恭恭敬敬地对池生作了一揖,以示感激。

“多亏小公子的相救,方才化解菌芽的毒源。这个恩情,钟灵始终铭记于心。”

这人的话说的客客气气,池生却下意识感觉后颈那里还隐隐作痛,在心里苦笑了一声,道不必客气,甚至拜她所赐——自己的白鹄血脉才会觉醒。

师门中旁人不知,公仪陵与两位双子却最是清楚,关于池生的血脉,恐怕就是引来师门中魔物的主要原因。他们更清楚的是,池生与林飞弦之间的关系。

于是公仪陵上下打量了一番韫宁,咂了咂嘴,问池生:“那谁呢?今天仙月节,没陪你出来吗?”

池生哑然,愣怔片刻道:“师尊他,有别的事忙。”

三人都不作声,支支吾吾了半天,最后韫宁一手搂过池生,一手揽过公仪陵:“行了行了,别说了,走走走,小爷这地方贼熟,带你们玩去!我跟你说,那醉棠楼里的酒可是一等一的……”

“你你你、你这放荡鬼!”无意中接收到韫宁撩拨挑眉的毓秀一边护着钟灵,又扯住公仪陵,“快放开我们少爷!我们少爷才不去那种地方!”

韫宁:“哎,好姐姐,这你就冤枉……”

“呸!谁是你姐姐!”

“……”

不动声色地拉下韫宁的手,池生轻轻道:“你们去玩吧,我想自己去逛逛。”

韫宁顿时扯过池生,不让他走,让步道:“小池生,你不喜欢醉棠楼,那我就带你去别的地方玩。”

池生手臂迟缓地收回,微微一笑,礼貌地看了看几人,继续回绝:“还是不了,我有点累,其实是想回去休息了。”

他之所以能一直无兴致地待在这里,原因是韫宁无伴,现在偶遇了公仪陵,池生觉得他们二人去玩,他这个拖油瓶自觉退出是最好的。

在几人的再三挽留下,池生还是执意离去,甚至越是这样的温情时刻,他越发觉得自己像头倔驴,既然说了不想,那就是不想。

他独自在人群中游走着,带着笑眯眯的假狐面,面无表情且目不斜视,在成群结队的人中,他显得孤单得有些可怜。

他决定去之前那个摊位去买下那只鸭子。没走几步,就被一道声音叫住了。

手执无数花灯的某位弟子笑吟吟地将他的卖品放在池生眼前晃了晃:“师弟,买个灯不?仙月节不在河边放灯,你就是白来这一趟!”

池生淡淡扫了一眼那些五颜六色的灯,道:“多谢师兄,不了,我没带玉符。”

这弟子大概八竿子也想不到出来巫祝街游玩还能一分钱不带,顿时愣在那里,进不是,退也不是。

“挑一个吧,我一起付。”另一道声音在池生耳边响起,刻意压得低低的。

池生倏然一阵微颤。

那人带着一张简易面具,自顾自地取出怀中玉符递给卖家,在对方手里挑了一个花灯,又问池生一遍:“你不挑一个吗?”

池生愣愣地拿了一盏。外周丝绢做成的莲花样式,中间一支白烛。

那人满意地往河边走去,池生跟在他身后,卖灯的师兄开始搜寻下一个顾客。

河边挤了许多放灯的弟子,与家人一起,与道侣一起,与朋友一起,远远听去,都是欢声笑语。

而池生与眼前的男子两人,分明摆着要一起的架势,却互相都不说话,显得十分格格不入。

“帮忙点个火。”对方将自己的莲花灯递给池生,中央烛心拧成一节绳,池生盯着那烛心看了许久,最后变成了紧紧盯着对方面具下的眼睛,那双眼睛是温柔的,是眷恋深情的。

池生两指在那烛心上拧了一下,一股小烛火苗攒起来,照亮对方的半个面具与藕白下颌。

池生想哭。

这人……实在是太狡猾了。

毫无预兆地消失,又毫无预兆地出现,每次都将他折磨的冰火两重难耐,明明又忧又气,见到他的那一刻,所有负面情感瞬间烟消云散,就给他剩下卑微的想念和担忧。

然后不还是一如既往地原谅。

池生眼角含着眼泪,尽管他不想承认这是喜极而泣,他嘟囔道:“你让我点火我就点?”

林飞弦嘴角浮起一个淡淡的弧度:“那你还是点了。”

“手贱,看到烛心就忍不住。”

林飞弦笑笑,没再说话,伸出手,就那样递了过去,池生就那样抓住了。他们的面容隐在面具下,仿佛此时都不知对方是谁,只是无意中在一个凡人该过的乞巧节,萍水相逢。

林飞弦装束不似平日,换了一套弟子们的白衣校服,混在几乎全部一模一样的人群中,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。

两人穿过人群,在岸边某处租了一艘扁舟小船,两人默契面对面坐在床上,默契地都不讲话,任由小舟自己飘着。

周边木船里的弟子边玩闹边划桨,弄得船桨颠簸不止,只有池生与林飞弦的这支,慢悠悠地摇摇晃晃,安静,疏离。有玩闹的弟子将水花不小心溅到林飞弦身上,两人齐齐望过去,那弟子憨笑着道歉,这才打破了尴尬的平静。

“为什么不跟朋友们去玩?”林飞弦转回头。

“没意思。”池生如实回答。

“那若我不叫住你,你本来打算去干嘛?”

池生这才想到,那只鸭子泥雕注定与自己无缘,他低头用力抿了一下嘴:“离开这,去孤鹜峰。”他抬起头盯着眼前这个坏家伙。终于被他逮到了机会,用力地盯了好一会儿,最后若无其事地拨弄了一下舟下的水波:“我前两天,经常去孤鹜峰。”

林飞弦垂着眸。

池生继续:“师尊,你是不是又有事情瞒我?”

对方不说话,心虚似的拨弄莲花灯的外瓣。

他怎么敢说呢?说那是魔核寄生在体内许久后产生的精神恍惚错乱,说他时而就会变成谁都不认识的疯子,说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。

师门中出现的魔物,就如同一波汹涌而来的狂潮,打翻了他小心翼翼维持着平衡的孤舟,打翻了他一直蜷缩着躲在其中的蚌壳,露出了自欺欺人的蚌肉,并直接落下当头一棒,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。

—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他与这些东西归属一类。

“师门过两日的祭典,怕是会出事。在那之前,你千万要当心,现在的师门中有李落的同党,并不安全。我会尽量暗中保护你……”林飞弦道。

池生抢道:“我也想保护师尊。”

小舟轻晃了一下,让气氛再度安静下来。

“我也想……保护你。”如同自言自语,池生轻轻道,他低下身子,将手里的花灯放置在船侧的水面上,看着它飘远。林飞弦向他伸出手,却没落在他头顶。

落在他头顶的是一句轻声细语的“对不起”。

池生吸了吸鼻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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